二、人生行腳的常態 樂崇輝、劉玉梅口述(第8/12頁)

樂:對,做什麽就做什麽。第二個就是分另錢。

覺心:分紅的意思。

定:同仁堂的分紅跟別的藥鋪不一樣。我聽了好多人講,怎麽分我都算不出來,特復雜,而且好像每天都分。

劉:這邊的同仁堂是這樣,每天到傍晚的時候,我們會計要結賬。收了多少錢呢,百分之幾抽出來,大家分紅。那時候有規定,老板占百分之幾,六分,四分,他一分,半分,有,就是這樣的。我就一直做藥,所以說我為什麽知道分紅,每天結賬,要抽取多少錢出來,到月底就分給大家。

樂:大陸到公私合營還有(分紅)。

定:就是說你們到了台灣,還堅持這兩種方法?

劉:對對,兩種方法都有堅持。切藥片的有一個先生,張東生,就是管切藥的,碾藥的。吊藥丸的就是我的親侄子,他就管吊藥丸,我也在旁邊跟著學的。然後我們幾個女人在樓上挑藥,就永遠都是挑藥。還有拿金箔做藥丸。

定:金箔好像都是女人做。

劉:金箔很薄很薄。要特別小心的。一兩金子啊要做一畝三分地,那很薄了。這個在台灣還有做。我們女人就做這些藥。樓下做什麽賣藥。還有羚羊角應該怎麽刮,還有鹿茸,我們小時候家裏還有鹿茸。

定:你們在台灣能養鹿嗎?

樂:台灣就不行了,沒有了。在大陸我們家還有鹿圈,養很多鹿的。達仁堂養鹿,在西城什麽地方,有養鹿的鹿圈。後來來了以後就不行了。

覺心:在台灣養鹿不行,弄狗皮膏也不行,狗皮膏的味道很重啊,一弄起來那味道一冒煙,就有人檢舉啊。

劉:我們四周的老百姓,按道理是很好的,可是熬那個狗皮膏的時候,味道太重了,那味道太臭太臭了。所以到台灣,再也不熬狗皮膏了。不過熬一次就頂很多年是真的。還有虎骨。

定:北京同仁堂一直做虎骨,有好多道工序呢,可是他們不在北京城裏做,在通州。

樂:那是虎骨酒,泡酒的,很多藥方一起來泡。煮都不行,就得泡,酒的力量把藥的力量都溶化在酒裏。

定:除了狗皮膏藥,同仁堂還有沒有在那邊能做,在這邊做不了的藥?

樂:應該都可以。

劉:好像沒有不能做的,都可以。我就知道五月節那天,利用中午那個水,來做一種藥,什麽藥現在想不起來了,當初我們在同仁堂的時候還經常聽到櫃台的先生講,今天是五月節,中午的水,以前都用井水,那個水提一點出來,要做藥用的。

樂:不是五月五,是六月六。我們小時候藥房是踩神曲,注57六月六那天很熱吧,那時候沒有機器麽,都是用腳踩啊,當然要洗幹凈了,布要鋪好幾層,把這藥都放到上面踩。踩神曲,那神曲得用很多藥配起來。一定要六月六。

定:沒聽懂,什麽叫神曲?

樂:山楂,焦三仙,還有神曲,發酵了。

定:踩有什麽用啊?

樂:藥材要結實啊,把藥性要……

劉:浸進去。

樂:你看我小時候我們那藥房啊,自然銅,這銅怎麽樣吃呢,銅這樣吃是不行的,要用火啊,一個罐,把自然銅放裏邊,燒這個爐子,要1200(攝氏)度,把它燒紅了,然後放醋啊,還要是米醋,然後把它夾出來,用鉗子夾,用醋把它淬了,然後它就酥啦,再壓成粉。壓得極細的,要篩啊,用羅篩,很細的,非常細的,那才能和在藥裏。那銅也不能吃啊,吃多就不行了。注58

定(對劉):您後來也成專家了,做了一輩子的藥。

劉:台灣一直就有這些,我幾十年在那裏,跟著在那裏看的,學的,我都懂了。我一直參與做藥,所以好的藥,壞的藥,挑出來的,不好的就磨成粉,好的就怎麽樣用的話,我們就親自參與。因為我真的有參與,沒有參與我就說不出來了。怎麽做那個金箔,怎麽一個一個地做萬應錠。那是用幾十年的松樹燒出來的灰做的,韓國人很喜歡它,在台灣做得銷路非常好,一來就買很多很多回去。

樂:現在大陸沒有萬應錠了。

劉:那個墨已經不地道了,那個磨的寫大字的墨,現在的墨打不開,有一種膠質的味道,吃起來沒有像以前那麽有效。以前在台灣我都看著人磨這個東西,當然不會讓我們去弄,都是兩個手在磨,磨出來像羊屎,一顆顆小小的。我沒有在那裏成長過來我說不出這些東西。

覺心妻:因為藥材其實大家都一樣,真的都一樣,那到台灣就是說,也是跟大陸進藥材啊,而且台灣管制得更多,不像大陸取材這麽容易,同仁堂在台灣真的不像在大陸做得這麽大,因為過來真的沒有帶很多錢過來。可是做了真的有效。像那個小金丹,人家吃了就好了,也不用去打抗生素也不用去開刀哦。藥材都是一樣,購買的原料都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