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6/13頁)

野馬醉漢似地在草原上來回奔馳,跳躍。它一會兒好象都要倒地了,全身斜斜地向坡上急馳,成天的身子從馬身上幾乎快要滑下來了,他的手緊扯著黑色的馬鬃,竭力讓身子保持著平衡。野馬黑色的皮膚光滑得連水也沾不住。成天的雙腿拚命地夾緊野馬的馬腹,就在馬把身子斜過來的同時,他的手一把從野馬的前胸上把那根套馬索抓了過來,抓著套馬索不太舒服,可是卻比用手揪著那些一根根的鬃毛方便。野馬好象被成天激怒了,它忽然一個前縱,雙蹄直立起來,成天的全身都給懸在了野馬的身上,遠遠地看去如同一只小小的壁虎,緊緊地粘在上面。野馬又是一連幾個跳躍,成天跟隨著野馬的節奏前後左右地上下抖動著,好象他是那匹馬身上的一塊皮膚。

周圍的人都被成天忽然的舉動給驚住了。草原上一片寂靜,大家都呆呆地看著那匹馬與成天。好象在觀看著一場精采的表演。王青衣覺得時間長了,可能要出事,他趕緊揮旗讓馬格他們一組從側面到前面圍堵。馬格的臉上都被草給掛爛了,薩日娜在一邊幫他包著傷口。他看到了王青衣的旗子,趕緊把全班人帶上,向前面追去。但有經驗的牧人們都遠遠地跟著那匹野馬向前走,野馬越是跳得厲害,越容易消耗體力,這會兒任何人的驚嚇只會讓馬受驚。受驚的馬只會增加騎手的麻煩。蘭靜在山坡上看得眼睛都直了,她的嘴一直張著,好象已忘了合上似的。野馬的每一次直跳,都會讓她吃驚的驚叫起來,好象那個騎馬的人是她似的。王青衣一直觀察著成天,成天從地上一躍而起跨上馬背時,他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這時一邊的蘭靜又一驚一乍地叫起來:“快看,成天給摔下來了……”

野馬狂跳了一陣,看到成天還在背上,有些恐懼地向前竄奔而去。遠遠地前面出現了馬格帶的幾個人,他們拉開了很長的一條直線,向前撲了過來。成天有些叫苦,他現在最怕的就是前面出現堵攔的人,因為野馬現在已經開始對自己沒有辦法了,它現在就剩下了向前猛跑,也就是到了訓馬的最後關鍵時節,現在到了比耐力的時候了,誰的耐力超過對方,那麽誰就可以贏到最後。只有猛然的刺激才會激起野馬的鬥志。果然,野馬猛地看到前面出現的攔阻的人群,有些突然的慌亂。它長嘶一聲,那聲音顯得很無奈,也無力。它陡然把身子一擰,轉了一個危險的彎子,那個彎子太急了,野馬的全身幾乎伏地了,成天的身了一斜,滑到了草地上。那匹馬一個趔趄,滑跌著又站了起來,向前竄去。成天的手緊扯著那已挽在手臂上的套馬索。他在地上打了滾,一個前縱,奔到了野馬的身邊,幾乎是在野馬站直身子的同時,又穩穩地跳到了野馬的身上。成天的怒氣一下子上來了,他緊緊地把那根繩索抓緊,用力夾住馬腹,同時用盡力氣在馬的身上猛地拍了一掌,野馬受驚似地向前縱了出去。成天把頭重又伏在馬的長鬃間,馬的呼吸已經十分粗重,它的奔跑帶著疲憊的蹄音。成天感受著那種極度的快感。草原上的草如同模糊的一片綠色,向後退去。他已經感覺不到風的吹擊。那匹馬的熱氣正從他的身上顯出來。他看到了野馬的那雙小如一片樹葉的耳朵。心裏湧過難言的幸福。這時前面出現了一大片動人的深蘭,那些蘭色與天空合為一體,如同天穹。他感到馬慢了下來,好象是走了很久,那匹馬開始了減速,最後停在了那片水邊。成天從馬上下來,這時他才感到一陣難言的痛疼,雙腿上全是血,沾在褲子上,好象都變成了一種陳舊的裼色。成天用手撫著那匹馬的長鬃,它的身上全是汗水,那些毛發濕濕地貼在身上,黑色的長鬃在風中仍然前乍著,好象團黑色的絲線。成天用手帕輕輕地揩著,野馬的眼睛躲閃著它的注視。它的頭扭向遼遠的湖水,眼睛凝住,好象被什麽打動似的,不動了。

成天無言地看著它,他感到,自己成了一個真正的騎手。

二十五、我冷……

營盤裏宰了只羊,騎兵們都捧起了青稞酒,歡慶今天的勝利。晚上,更多的牧民聚來了,他們趕著羊,拿著酒來了,當然他們是來看那匹傳說般的野馬來了,來了就把那只羊宰了,請所有的人來吃羊肉,這是草原上的風俗,成天沒有攔擋,他已經喝了無數碗酒了,酒意早就開始在他的身上洋溢了出來,他的臉紅著,身上的傷口現在幾乎不疼了,騎兵們在營房的外面點起了篝火,牧民們圍著火堆開始跳起了歡樂的“果諧”。這種午是草原上的藏族人的一種午蹈,類似於國外的那種踢踏午。大家邊跳邊大聲地唱起了歌。蘭靜被王青衣也拉進了跳“果諧”的行列。成天跳得最為生動,他好象被大家感染了,右手拿著酒碗,在火堆前瘋狂地跳著,蒙族人跳這種午更有種怪異的風格,成天過去跟那些踢踏高手學過這種午,他現在跳起來有種怪怪的感受。有個小姑娘似乎被成天的午步給打動了,也跟著成天的步子跳了起來。他們的腳把大地踏得山響,草原此時如同一面鼓,那種咚咚的打擊聲讓人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