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平靜的航行(第6/8頁)

熟悉的面孔在這間優雅的飯店裏晃動,阿奇博爾德·布托少校與弗蘭克斯·米勒特坐在那些為船長慶賀的歡樂的韋德納家族成員中間,而史密斯船長早就回到船橋上去了;艾斯特與瑪德琳坐在一張兩人桌前,是一對體現了浪漫情懷的理想夫婦;伊斯美與奧羅夫林醫生坐在角落裏的一張小桌前,盡管周圍是一片鼎沸的人聲,他們的舉止卻很嚴肅,與歡樂的人群格格不入。福特爾猜測著是否這位好醫生正在聽從伊斯美的吩咐,按照他這位偵探小說家的建議,填寫一些文件,尤其是克萊夫頓與羅德的死亡證明書。

福特爾夫婦與哈瑞斯夫婦慢慢地享受著這一桌美味佳肴,品嘗著甘醇清冽的葡萄酒,彼此講著笑話,空氣中充滿了笑聲。

到了晚餐結束的時候,福特爾同意為哈瑞斯寫一部百老匯戲劇和一部電影腳本,而瑞恩——整個晚上她一直受到恭維,每一位走進裏茲飯店的客人都在她的面前停下來,預祝她早日恢復健康——神氣活現地宣布她折斷的手臂顯然是社交的王牌。

盡管夜晚已經有些冷了,福特爾與梅爾還是到主甲板上去散了會兒步,他們穿著華麗的晚禮服,沒有穿大衣。已經是夜裏十一點了,但他們卻被葡萄酒與彼此的陪伴溫暖著。

“多麽美妙的第二度蜜月。”福特爾對他的妻子說,他們倚在欄杆上。夜空中綴滿了星鬥,寧靜的海洋在他們面前舒展著,如同一塊巨大的黑色寶石。

“你是不同尋常的,傑克,”梅爾說,她並沒有十分喝醉,“像萬·杜森教授一樣睿智,比舍盧克·赫邁斯更勇敢。”

“而你,比公主更美麗,親愛的,也更聰明。”

梅爾大笑起來,笑聲如同音樂,如同一只風鈴在漆黑的海面上空回蕩。

“唯一美中不足的事情就是孩子。”福特爾說。

“我們很快就會見到他們了,也許下一次,我們會帶他們一起旅行。”

“好主意,我親愛的。你冷嗎?我好像凍僵了。”

“我們回房間吧。”

他們走進了大樓梯的陽台裏,下樓時,小心翼翼地注視著腳下的樓梯,避免遇到瑞恩的命運(或者是克萊夫頓的鬼魂)。小樂隊演奏的《霍夫曼的故事》選曲沿著甲板的樓梯井隨風飄上來,讓他們聯想起威尼斯的平底船與點著燈籠的包箱。在樓梯的另一層平台上,福特爾夫婦跳起了華爾茲,他們大笑著,如同兩個年輕的戀人。然後,他們停下舞步,互相擁抱著,熱烈親吻。

福特爾送梅爾回到房艙前,他問:“你介意我到吸煙室裏抽一支睡前煙嗎?”

“一點兒也不,只是別指望在你回來時我還醒著……那些葡萄酒已經上頭了。”

“我愛你,親愛的。”福特爾輕聲說,吻了他妻子一下。

吸煙室裏的客人不多,顯然是因為音樂晚會開的時間過長的緣故。通常進行的撲克遊戲仍在照常進行,煙霧繚繞在桌子上空如同藍色的水霧。阿奇博爾德與米勒特正同年輕的韋德納與海斯玩橋牌;附近那個坐在安樂椅中,俯在台燈前讀書的人,正是胡子雪白的威廉姆斯·T·斯泰德,他穿著棕黃色的西裝,上面全都是皺褶。

福特爾拉了張椅子坐在他面前,“我可以同您坐一會兒嗎,斯泰德先生?”

斯泰德擡起頭來,神情顯得很愉快,“當然,先生,我正在讀安吉拉的《偉大的幻像》,這是一本不錯的反戰小冊子,它或許會給我在卡內基音樂廳的發言帶來靈感。”

“今天下午,我沒在船上見到您,斯泰德先生,您甚至從早上起就沒有露面。”

“是的,我有些不舒服。”

“消化不良?”

“良心……我昨夜濫用了我靈媒的力量,福特爾先生。”

“那導致了良好的結局。”

“也許。”斯泰德搖了搖頭,“但是並不能用結局判斷方法。”

“如果我強迫您玷汙了您的道德感,我道歉。”

斯泰德微微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我是一個老人了,福特爾先生,如果我不願意做什麽事,沒有人能強迫得了我。”

“斯泰德先生,昨夜從‘朱莉婭’那裏得到的信息是什麽意思?您有些虛張聲勢,是不是?”

斯泰德表現出一副實事求是的態度來,“那的確是從另一面得到的信息,福特爾先生——也許是責備我的行為。”

“啊。”

“確實是這樣。”

“那麽,您應該知道得很清楚,幫助我是對還是錯。”

“您為什麽要這樣說,先生?”

福特爾聳了聳肩,“您的朋友朱莉婭說您很快就會聽到‘號角吹響’——而且您正在尋找的所有的答案都會得到解答。這聽起來並不像是在責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