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北野兇宅(1)
2007年5月22日晴察布查爾納達齊牛錄
瓜爾佳的面包車是1997年的舊車,開動起來除了喇叭不響,哪兒都響。
汗爾加拉早上為新婚的胡西哈家的新郎新娘摸了頂,祝福他們一聲吉祥如意之後,悄悄來到了瓜爾佳的車前。
“我覺得您應該參加晚上的打巴巴。”瓜爾佳坐在駕駛座上,對看不上晚上的熱鬧表示惋惜。
“瓜爾佳,我可以自己走的。”
“哎呀,我只是說說……呵呵,請您上車吧,我們去布爾津。”
汗爾加拉笑笑,拉開了後車門。
“汗爾加拉薩滿,您等一等!”何葉爾老爹不知道從哪裏得到了消息,跑到這邊來,手裏還拎著一個包袱和一把刷了金漆的鮮卑郭洛寶弓。
“何葉爾老爹,您……”汗爾加拉趕緊萬福。
何葉爾把包袱和弓箭塞給她,“您要走,我不阻攔,這件紅袍是我老伴兒連夜做的,你帶上穿。”
“哎呀,這怎麽行?”
“拿著吧……薩滿您要去尋找錫伯族的根,就像阿圖郎噶爾賽和圖伯特一樣,是錫伯人的英雄,伊散珠媽媽保佑您。”
汗爾加拉接過包裹,嘴唇顫抖,“汗爾加拉·芃,以天神之名,祝福納達齊牛錄的所有鄉親吉祥如意。”
何葉爾老爹遞給瓜爾佳一張地圖,囑咐他按照標注的路線走,說那條路安全。
與何葉爾老爹擁抱離別後,瓜爾佳帶著汗爾加拉一路順著伊寧方向的公路,直奔布爾津方向。
“薩滿,你覺得身體怎麽樣?”瓜爾佳一路上都很關心汗爾加拉。
“不礙事的,謝謝你。”
“能為咱們錫伯人的女薩滿當司機,是我一輩子的榮幸。”
走了一程,闖進了一片草原,瓜爾佳說,走這條路會近一些,但是可能路況不大好。
“哎,你看,那個大湖……”汗爾加拉很有興致欣賞風景。
瓜爾佳笑笑,“那是賽裏木湖。”
“哦……真美啊。這麽說,咱們到了博爾塔拉州博樂地區啦?”
“是啊。”
賽裏木湖,鑲嵌在遼闊的草原上,幕帳點點,炊煙裊裊,牛羊成群,牧馬奔馳。湖中群山環繞,天水相映,別有一番風情。
汗爾加拉笑著推開了車窗,“我聽說,古時候,這裏叫‘凈海’,能洗去前世的汙垢。”
“聽說以前啊,有一對叫契妲和雪得克的蒙古族青年男女在此放牧並相愛。一次契妲姑娘於放牧途中遭草原魔王施暴加害,姑娘寧死不從,就找機會逃跑,魔王緊追不舍,契妲姑娘掏出玉鐲去打魔王,玉鐲落地,大地迸裂,忽然出現一個深潭,契妲跳到裏面。雪得克知道以後啊,就趕來砍死了魔王,高呼契妲之名,也一頭紮進深潭。這時候波湧浪翻,大草原頃刻變成一片瀚海,一對含恨而死的戀人,在波濤中化作了形影不離的湖心小島。”
“這有點像漢人的故事,梁山伯和祝英台呢。”
“忠貞的愛情,自古以來都是令人憧憬和敬仰的,只是……我的愛情卻又在哪兒啊。”
汗爾加拉捂著嘴笑,“瓜爾佳,你是個好人,一定會找到你的心上人。”
“我啊,現在是饑不擇食寒不擇衣,昨天還冒犯了薩滿……呵呵。”
兩人一路說笑,轉眼間走出不知多少公裏。
忽然前面的路上,橫著躥出一輛越野車,攔住了瓜爾佳面包車的去路。
“喂!你們怎麽開車的?”瓜爾佳探出頭去,瞪著那輛沒有牌照的藍色切諾基。
車門一開,走下兩個身材高大的蒙古人來。
瓜爾佳和汗爾加拉上下打量這兩人,都是黑色的臉膛,一臉橫肉,而且都戴著墨鏡,身上的蒙古袍也歪七扭八地穿著。
“壞了……這不像好人……”汗爾加拉抓起了身邊的鮮卑郭洛獸頭弓。
2007年5月22日晴紮爾噶朗特南
風停了,草原上萬物都披了一層紗。
一個小沙土包,在荒原上晃動兩下,淅淅瀝瀝地淌下細細的沙。
土包忽然炸開,八個灰頭土臉的人使勁兒吐著嘴裏的沙子。
“這老厚的一層土啊。呸!”蘇木爾使勁喘著氣,用手拍打著蒙古袍上厚厚的沙塵。
王涵,最終沒有動,原因是被身邊的人死死按住,現在腿也已經麻了。
風向東把頭發抓了幾把,從包裏翻出一卷繃帶和藥水遞給王涵,“97,趕緊上藥,脖子後面傷了,領子會掃得很難受,包上點兒繃帶吧。”
王涵一聲不吭地接過繃帶和藥水,自己跑到一邊兒去了。
林詠裳愛幹凈,哪受得了這個。其實昨夜最想起來的是她,但是她清楚,起來只會吃更多沙土,搞不好還會被如刀的沙暴毀了容。
郝小梵呆呆地站在那兒,眼睛望著北方。
昨天那具被踩出腸子的屍體,她依然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