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12月的續約(第9/10頁)

“對,但只是權宜性的。”

“比方說權宜到下一年的12月為止?”

“可以這麽說。現在回想起來,我們可以很容易明白他為什麽專挑這件工作。他等於得到一張到大使館任何部門去的通行證。《名人追蹤》的內容涵蓋聯邦德國政府的所有領域:工業的、軍事的、行政的。一旦負責了《名人追蹤》的編務,他就可以打電話給任何人問任何問題而不用解釋理由。他可以從大使館的任何單位調档案。商業科、經濟科、海軍室、武官室、國防室——他們全都為他敞開大門。”

“而你還是沒有想到安全審查的問題?”

特納再一次聽到那種自責的語調:“沒有。”

“嗯,每個人都會有失察的時候。”特納平靜地說,“他就是因為這樣接觸到機密档案的嗎?”

“不只是因為這樣。”

“還有什麽?”

“我們這裏不只有档案,還有一個‘档案銷毀計劃’。其目的是銷毀不再需要的档案,以便騰出空間容納新的档案。它聽起來像個學術計劃,很多方面也確實如此。不過,它並不是不重要的。档案庫能容納的档案當然是有極限的,而且超過一個限度就無法發揮最有效的效率。這個問題和交通堵塞很相似:我們不斷制造超過我們能消化的新档案。這自然又是一件極度討厭的工作,我們只在抽得出空的時候才做。有時候我們會忘記這件事,但每過一陣子外交部就會寫信來問我們最新的數字。”他聳聳肩,“正如我說過的,道理很簡單。哪怕是像這裏的規模,我們還是不能讓新增的档案無期限地多於銷毀的档案。現有的档案就已經多得要把档案庫塞爆。”

“黑廷毛遂自薦要做這工作?”

“正是。”

“而你同意了。”

“只是權宜性質。迄今他做這工作已經斷斷續續五個月。我告訴他,有疑問就請教萊爾。但他從未這樣做。”

“他做這事的時候是在哪裏?在他自己房間?”

布拉德菲爾德幾乎沒有猶豫。“在參贊處的档案庫裏,最敏感的档案都存放在那兒。他知道保險庫的密碼鎖數字。他可以拿任何他想要的档案。因為沒有記錄,我們甚至不知道他看過些什麽。除档案外,還有些信件不見了;档案庫會給你明細。”

特納慢慢站起來,擦擦雙手,就像是它們沾了沙子。

“四十幾份失蹤的档案中,有十八份來自《名人追蹤》,其中包含一些德國高層政治人物最敏感的數據。如果仔細讀它們,我們的消息通道就會昭然若揭。其他的都是機密档案,內容涵蓋英德就各種主題達成的協議,包括一些秘密條約和一些已公布協議的秘密條款。如果他想要我們尷尬,可說沒有更好的選擇了。有些档案的日期早到1948或1949年。”

“還有一份特別档案丟了?‘和德國人正式和非正式的談話’?”

“那就是我們所謂的綠档案。要拿到它需要經過特別的程序。”

“大使館裏一共有多少份綠档案?”

“僅此一份。星期四早上它還在档案庫的保險櫃裏。档案官星期四晚上注意到它不在,以為被調去用了。到星期六早上他才開始擔心起來。他在星期日早上向我報告了這事情。”

“告訴我,”特納說,“去年他碰到了什麽事?兩個12月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我是指除卡費爾德之外。”

“沒什麽特別的。”

“那為什麽你會開始注意他?”

“我沒有,”布拉德菲爾德輕蔑地回答說,“由於我對他從沒有好惡可言,所以你的問題並不成立。我只是在這段期間了解到他的一些伎倆:他是怎樣哄人的,會怎樣花言巧語。我看穿了他,就這麽回事。”

特納瞪著他。

“你看穿他什麽?”

布拉德菲爾德的聲音利落和簡化得像一條數學公式。“欺騙。他喜歡欺騙。這一點我想我現在已經看得明明白白。”

特納站起來。

“我要先看看他的房間。”

“參贊處警衛有鑰匙。他們等著你。去找麥克米倫。”

“我想看看他的房子、朋友、鄰居。要是有必要,我會找他接觸過的外國人。我有需要打破多少枚蛋就會打破多少枚,不會更多,也不會更少。如果你不喜歡,可以向大使告狀。誰是档案官?”

“梅多斯。”

“阿瑟·梅多斯?”

“我想是。”布拉德菲爾德的聲音有一點點不確定,語氣和他的一貫語氣相當不同。

“梅多斯在華沙待過,是嗎?”

“正確。”

“梅多斯會給我一份失蹤档案的清單?”

“還有失蹤信件的清單。”

“黑廷是幫他工作的?”

“當然。他等著你。”

“我會先看看黑廷房間。”語氣聽起來像是他已經下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