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故人恩情重(第4/4頁)

“所以,你這是特地替我打探來的消息?”安裕容笑看著他問。

“嗯,我聽說你一趟接一趟地跑,大約很著急?湊巧得了這個機會,就……”顏幼卿低頭,“按說私下竊聽大老板談話,透露大老板家事,十分不應該。不過上學讀書的事,總歸不是壞事。我也幫不上你什麽忙……”

安裕容一把拍上他肩膀,樂得直咧嘴:“這還叫幫不上什麽忙?你可幫了我大忙了!放心,這學校辦起來,肯定差不了。假若你們胡大老板當真被說動了,絕不會叫他後悔就是。”忽然意識到什麽,追問,“幼卿,你在廣源商行,究竟幹的是什麽差事?這才幾個月,隨隨便便就能往大老板還有家眷身邊湊——你給我老實交代,到底怎麽回事?”

顏幼卿知道不能再瞞,將前因後果都說了。安裕容聽罷,晃一把他肩膀,“嗨”一聲,使勁兒拍自己大腿,後悔不叠:“早知道,早知道……唉,算了。鬧半天,外頭傳得神乎其神的江湖隱士,武林高手,就是你呀!”

顏幼卿靦腆一笑:“是我。除了搭档的崔師傅、大老板跟王掌櫃,沒幾個人知道。”

“怨不得徐兄說胡大老板婉拒了記者。不過你這個情形,沒人知道才好……”說到這,安裕容臉色一凝,“幼卿,你告訴我,胡閔行都叫你幹些什麽?接貨送貨,都是什麽貨,你知道嗎?”

不等顏幼卿回答,又接著道:“生意做到胡閔行這般,定然不止明面上這點,私底下誰知道還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交易?你身手不一般,又是初來乍到,背後不牽扯其他勢力,故而胡閔行願意用你。你可千萬小心,別被人下了套。有些臟東西,一旦沾手,再要洗脫可就難了。”

安裕容越說越嚴肅,左右看看,空無一人,這河邊開闊之地,反倒好說話。兩只手抓住顏幼卿肩膀,讓他正臉對著自己,“幼卿,你好不容易從前一個泥坑裏跳出來,可不能再掉進下一個泥坑裏去了!”

顏幼卿心下感動,卻說不出更多的話,只愣愣點頭:“嗯,我知道的。我不會。”

安裕容還不放心,非把話說透不可:“那些人要賺大錢,無非從外國往大夏弄兩樣東西,一個是軍火,一個是鴉片。別的都好說,唯獨這兩樣,你一定繞道走,明白嗎?”

“我明白。”

安裕容看看他,總覺得不踏實。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真正身處其間,想要進退自如,哪是那麽容易的呢?又想無論如何,隔得這麽近,自己總得盡量多看顧著點。

顏幼卿瞧他一臉擔憂,安慰道:“我分得出。從前也不是沒過過手,只不過奚邑地界,這些東西有限。萬一當真撞上了,我知道怎麽辦,不用擔心。”

安裕容這才想起來,曾經仙台山上少年四當家,賞金人質、鴉片軍火、陰謀詭計、血腥殺戮……都是早見識過的。

不由得笑了,順手揉一把顏幼卿新剃的短毛茬:“行,你心裏有數就好。”

兩人在河邊吹了半天風,轉而坐電車趕到《時聞盡覽》報社,恰遇上徐文約與幾個沒出門的編輯準備吃午飯。見到他倆,徐文約自是喜出望外,馬上叫人跑去附近大館子端了好幾樣菜回來。吃罷飯,又仔細敘了一回舊。眼見太陽西斜,安裕容才帶著顏幼卿回到自己住處。

他原先租住的地方已經退了,這裏是租界外圍一棟舊洋樓,被岡薩雷斯租下來作為籌建學校的臨時辦事處。下了班,便只有安裕容與另外兩個夏人秘書住在這裏,空曠得很。安裕容忙著給顏幼卿倒茶遞水,又張羅著收拾布置留他歇息。

顏幼卿好不容易逮住機會,打開箱子遞過去:“峻軒兄,大恩不言謝。這些是我來海津之後的積蓄,沒有多少,聊表心意,請你收下。”

箱子裏孤零零一個紅布包。安裕容捏起紅洋布,金條銀幣嘩啦散開。

“嚯!”安裕容抖了抖那塊布頭,“幼卿,厲害呀。這麽快就成小財主了。我替你尋個靠得住的銀行,存起來生利息如何?”

顏幼卿搖頭:“我不用。你若不收,拿去贊助女子高中也行。”

安裕容看他抿著嘴一臉嚴肅,估計這錢是絕退不回去了。闔上箱蓋,笑道:“行,我想想。我還以為,你拎個箱子,是準備搬過來,到我這兒長住呢。合著白高興一場。”

阿堵的話:

文中如非特地說明,時間均為農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