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各行其所是(第2/4頁)

安裕容無奈一笑:“耶誕節當天,他就離開海津,不知去向了。他之前會與閣下碰面,確實是湊巧而已。不過您放心,這件事並不是非他不可。”竭力讓語氣更加鄭重可信,“想必閣下也知道,華夏武術高手數量不少,海津是個能人輩出的地方,尋找肯幫忙的江湖義士並不難——然而在我看來,這麽打探消息,並不是最好的辦法。”

“哦?你有什麽更好的辦法?”

“《禁煙協定》全面生效,眾所周知。想來那接應的人,絕不敢讓貨物滯留在手中。閣下剛才提到,鴉片有百箱之多?那麽我想,船雖然還沒到,也許接應者已經開始暗中聯系買主了。”安裕容揚起眉毛,挑起嘴角,“什麽人才能叫賣方完全放下戒心?自然是肯花錢的買主。”

阿克曼來了興致:“你的意思是……”

“從前我家裏也有長輩好這一口,我對這行買賣不算陌生,臨時充個買主,大約看起來不至於不像。”安裕容翹起二郎腿,同樣一副胸有成竹之態,“只是我還有一個問題,需要與閣下確認。”

“哦?你說。”

“不知截獲這一船走私鴉片,閣下打算如何處理?”

阿克曼抖了抖雪茄煙灰,慢條斯理道:“自然是立即銷毀。”

西歷3089年,夏歷2538,《時聞盡覽》北方分社元旦過後第一期報紙,刊登了關於癸醜冬至日兵變的獨家專題報道。

這份專題報道結集了自兵變發生以來的各方消息,迅速而又全面。除卻《時聞盡覽》京師海津兩地記者發回的新聞及訪談,還轉載了友刊相關稿件,甚至翻譯了幾份主要西方報紙針對此事的報道。而評論一欄,則邀請了幾位不同陣營的執筆人,就事件作出種種分析揣測。其中以文筆潑辣犀利著稱的某自由撰稿人,在題為《叛軍亂匪,賊喊捉賊為哪般?》的評論文章中,毫不留情地對祁保善統帥及其麾下北新軍陸軍第三師進行了猛烈抨擊,暗指第三師本屬祁大統帥心腹之旅,向來深得信任,竟然因欠餉而致嘩變,著實令人驚詫,不敢置信。其間必有不可告人之內幕。大統帥第一時間向外國報紙表示已確認部署有效措施,防止類似事件再度發生,實乃賊喊捉賊,其心可誅。

兵變發生後,京師各界對於祁大統帥的態度變得十分微妙。一方面迫不及待竭力挽留,生怕他被南方特使團說動,同意離京南下。另一方面飽受驚嚇的士紳貴族、國際友人,對於大統帥未能安撫住麾下士兵,亦是滿腹牢騷。批評的聲音陸續出現,然基本止於城市治安與軍隊彈壓方面的失職,敢指著鼻子斥責統帥大人包藏禍心賊喊捉賊的,還真不多。

安裕容翻著報紙,向徐文約道:“這篇也是你約來的?”

“那倒不是。原本投給了京師《東方時務報》,被他們社長撤下了。負責時政版的編輯認得我,幫執筆人轉投到我這裏來的。”

“《東方時務》為什麽要撤下這篇?”

徐文約忽然笑了笑:“裕容,你想說什麽直說便是。你我兄弟,無需委婉。”

“你知道我想說什麽。他們撤下來不就是怕當真惹惱了祁保善?這寫文章的膽子大,你什麽時候膽子也這麽大了?”

“自從那天你跟我說了租界聯合警備隊的動作,我想了又想,也沒想出個所以然。前兩天讀了這篇文章,忽有恍然大悟之感。文章雖為揣測,卻不無道理。既是專題報道,匯集各方觀點,這也算是一家之言。報紙乃自由發聲之場所,既言之成理,自可刊登出來,給眾人看看。”

安裕容也笑了,抖著報紙道:“你搞出這許多觀點爭鳴,就是為了給這一篇打掩護罷?”

“瞞不過你。你是沒讀原文,罵得還要厲害。就這已經被我反復斟酌過,改了許多措辭太過嚴厲的地方。你不用擔心,我心裏有數。祁大統帥愛惜名聲,一向不明著為難文化人。再說你也看出來了,觀點爭鳴麽,又不是只有這一篇出格,未見得能引起多大爭議。”

安裕容又翻了翻。在一大堆觀點各異的評論文章中,確實不乏奇葩之論。比方有人認為軍隊之所以嘩變,乃是因為和平已成形勢,軍隊將無用處。刀槍入庫,馬放南山,指日可待。士兵們不甘失去生計,故有此極端之舉。

安裕容嗤笑道:“這是哪個混賬?列強環伺——軍隊將無用處?!不甘失去生計——有田可種,誰樂意提著腦袋打仗?!寫這文章的腦袋裏都是大糞吧?”

徐文約將報紙拿過去:“你注意點兒措辭。對了,《時聞盡覽》準備改日刊了,你既如此義憤填膺,不如今日寫一篇,明日我就給你發。”

“成。這般噴糞之作,我便替你充當一回清道夫,洗刷洗刷版面,也替你那篇給祁大統帥捅刀子的雄文打個掩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