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香可殺人 不回蘇北(第2/4頁)

許夫子就笑:“你倒狠心。”

玲瓏說:“這與狠心可不相幹,他們要立世,必是要受一番波折才能知曉何為世事,通曉世事才能走的平穩,這原是他們生為男兒該學的學問。與我祖母磨我性子時是一樣的,師傅將我小腿肚都抽青紫了,祖母心疼我很哭了一場,卻絕口不提要我不跟著夫子學習的話,這都是一般的道理,有些知識,不必受苦就能學得,有些學問,必是要受一番苦楚才能學會。”

高夫子哼一聲:“你倒是通達。”

那是,不通達,擱她這兒都活不下來。

許夫子不說話,從袖裏抽出一本書給玲瓏:“別伶牙俐齒了,若是閑的慌,將這本書背下來,以後我是要考的。”

玲瓏接過書一看,是手抄本的香經初論,寫著“壹”,看來,這只是入門,以後還有許多部。

“您終於舍得教我正經本事了?我還思忖,許是得熬滿三年,您才肯開恩呢。”

許夫子嗤笑一聲:“若是放從前,你便是熬十年我都不一定肯教你,只我經了這許多遭,也算是悟出道理了,這香道在別的小娘子那裏,那就是添興致用的雅藝,在你這裏……倒是能顯出香道真正的本事了。早些教你,也不算埋沒。”

高夫子仍是一張冷淡臉:“香道與藥道一般,其中道理,學三年尚且只是入門,調香之法與醫者開藥方一般道理……你且自勉吧。”

說的可夠隱諱的。

許夫子眉梢一挑:“可知我們話裏的意思?”

玲瓏笑了笑,不答話。

許夫子覺的沒意思,揮揮手讓玲瓏出去,自己找出棋盤,和高夫子兩人慢悠悠下棋了。

……

因為拜了師,顧大伯折回了顧父要接玲瓏回去的念頭,這其實也不全是為了玲瓏,更是為了家裏幾個女孩子。二娘子來年就要出閣,兩個夫子要在她出閣前將該教的都教了才行。

給人當女兒與做媳婦是不一樣的,二娘子的教養責任本該是鄒氏的責任,但鄒氏自成婚後就沒經歷過別的兒媳的誠惶誠恐,家裏老太太也不招事,後來又沒跟她住一起,二十來年的隨心自在早讓鄒氏忘了如何做回一個恭謹順從的媳婦。她自己都做不來的事,又如何教給女兒?她會教的,只是讓二娘子三娘子如何做一個好女兒,卻不能教她如何成為一個合格的媳婦,這才有了高許兩個夫子的到來。

玲瓏拜了師,以後,高許兩個夫子或許是會隨著玲瓏走的,但在走之前,還是還要將家裏別的女孩兒教出來才行。

這麽著,玲瓏就不能回蘇北了。

快到冬至了,顧家也要做一回小祭,先人墳塋遠在千裏之外,似顧大伯這樣的官職,尚不夠資格給先人建造祠堂,每逢清明冬至時,顧家也只能在家裏做一次遙祭。

鄒氏問過高夫子,確認二娘子已學過祭禮後,和丈夫商量著,今年冬至的祭品全由二娘子作主準備,三娘子四娘子和玲瓏幫襯二娘子。普通人的祭祀禮節比較簡單,先人們都是土裏刨食的平民,身上不曾有絲毫榮耀,所以祭品的備用,也簡單。這事玲瓏和四娘子根本插不上手,她倆就隨在二娘子身邊,看她如何調度家裏仆從。也就三娘子還能從二娘子手中分得幾項事情,那也是二娘子刻意鍛煉三娘子用的,輪到玲瓏和四娘子,看著就好。

看著就挺好,玲瓏穿著厚棉襖,腳上踩一雙羊皮小靴,躲在二娘子身後看書,四娘子也識輕重,並不與三娘子爭搶差事,同玲瓏一般無二的坐那裏翻書,看懂看不懂另說,橫豎手裏得拿件東西裝樣子,要不幹坐著多不自在。

鄒氏是個爽利人,大娘子三娘子也都是爽利人,唯獨二娘子,說話溫柔,做起事來也是徐徐的,一項事總要思量再三才肯安排下去,這且不放心,還得再三叮囑做事的人,怕她們出了差錯。

高夫子說女子最怕就似二娘子這樣的性子,處事溫吞,誰人看了都說她細致周全,樣樣都攀一個“全”字,豈知天下間,最難便是樣樣周全之事。

一場小小的冬至祭祀尚且如此,若是讓她主持別的大場面的祭祀,怕是要耗損了心神。也難得她訂的是那家人的幼子,若是訂的長子,非得熬幹心血不成。不過,世間也少有小娘子似她這麽細致的,沖著她的耐性忍性,不難將日子過舒心了。

三娘子學不來二娘子的柔和,也學不來四娘子的伶俐,她也不是笨拙,只是沒耐性,又懶得用心思。如今倒肯下功夫學了,只是隨性了十來年,一時半會的,那個性子很難掰過來了。

不管二娘子心思如何重,三娘子性子如何直率,在兩個夫子眼中,都是盡心盡力的教。四娘子及下面的幾個小娘子,都與二娘子三娘子是一樣的課程,能學到幾分算幾分,絕對不會因她們年齡小聽不懂而拖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