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香可殺人 不回蘇北(第3/4頁)

夫子是鄒家費心尋來的,束修是鄒氏出的,這個道理大家都懂,夫子們萬不能因為幾個小娘子而耽擱了二娘子三娘子的學習進度的。

四娘子那樣好強的人都不敢在這件事上抱怨,別的小娘子就更不敢抱怨了。不止不能抱怨,還得對鄒氏萬分感激,感激她讓別的庶出小娘子們能有這個不可多得的學習機會。

老太太也說,鄒氏的私心雖重,在大事的決策上卻不含糊,為這個,她還可以俯就兒媳婦後半輩子。

俯就,就是不會擺婆婆的款兒,也不會以孝道壓制兒媳,更不會插手家務事。

也沒心思管那些事。

這麽說呢是因為,近來,玲瓏的軸性子又犯了——

關於玲瓏學香道的事,這邊去了信,顧父得知後不甚同意,顧大伯在雜學上涉獵不多,但顧父不同,他在徽南許多年,文記雜書看的多,深知香道一事非同小可。

若玲瓏是個平常女兒家,學學也就罷了,許多人用了一輩子香也不知道香道學問究竟有多深……可玲瓏的心竅與平常小娘子不同,當初在家學女則時,茹婳茹婉只當是規矩在學,一言一行都不出格,玲瓏不同,她學了女則,卻只當是工具來學,且是用以制約她人的工具來學……如今學了香道,顧父可不信玲瓏只是單純為了展現女子的雅藝而學。

顧父不是不相信玲瓏的品性,他只是擔心玲瓏的性子,她若犯了犟,九頭牛都不一定能犟過她,小女娘氣性又大,等閑受不得委屈……這樣的性子,若學了香道,以後還真不知是福是禍呢。

索性,現在還來的及,讓她棄了這個念頭。

然後就揚揚灑灑寫了好幾頁長信給玲瓏,勸誡玲瓏不能“入了歧道”,說明年春天,必是要派人來接她回蘇北的,讓她安份些,不許胡鬧。

又給顧大伯來信,說若是未找到合適的人家,那便算了,蘇北文風鼎盛,那邊的學子多,性情也多溫和,應能在蘇北為玲瓏找到良配。順便叮囑,萬不許讓玲瓏任性,學香一事,就此罷了。

顧大伯拿著信去找老爺子,老爺子看後只說一句——別管他,正該操心的事還操心不過來,反做些白操心的事。

關於玲瓏學香道一事,他看的並不重,覺的學調香就與她搗弄指甲油胭脂粉差不多,都是小娘子閑時的玩兒法,小兒子特意叮囑此事,實屬多余了。

倒是對接玲瓏回蘇北這話挺上心,想著玲瓏明年春天就要離了他們身邊,老爺子心裏滿不是滋味,但又不能阻了人家父母兒女團圓,心裏越發興致闌珊,回了屋就與老妻說起玲瓏的事,言罷又想著,玲瓏若是走了,許是再不得見了……

就算是養只貓,經年累月的養在身邊,一朝走失了,心裏也是會難過的,何況是個能說能鬧的小娘子,真到那日,還不定要怎麽舍不得呢。

再舍不得也不能不顧玲瓏的終身大事,蘇北確是比冀中好,地方富庶,山水溫軟,文風鼎盛,天下舉子一半都是出自江南,只要找個學識紮實性情忠厚的學子,玲瓏的前途就安穩了。

所以,不能再留她在冀中久居了。

思量了許久,終於要睡了,臨睡,老太太又問了一句:“仲選給玲瓏兒的信裏都說了些什麽?”

老爺子蓋了被子,又用棉衣掩住腳底,漫不經心的說:“許是些家常話吧,兒媳與女兒多時不見,定有許多囑咐的話要說,明日你問問,家裏一切可都好?小兒媳不比大兒媳,這當頭,怕是要忙亂的。”

初到一個地方,總是要經過半年六個月時間才能適應新地方的風土人情的,要與當地人融合,還要經個一年半載,小兒一家入夏時才到了蘇北,估摸著,現在仍在摸不著頭續的時候,難為他們還有時間惦記玲瓏學不學香的事情。

一夜睡的踏實,次日五更天,老爺子就醒了,為著避開幾個孫子孫女過來問安時的不方便,他們慣常起的很早,每次都是正好拾掇利索,請安的人也正好來了。

老爺子醒的早,屋裏的火爐半夜時就熄了,早起寒涼,他要先點了燈,哆嗦著穿了衣裳,先下地方便過了,丫頭們聽到聲響才敢進來燒起火爐,再倒了夜壺,順便端來熱水讓老爺子老太太洗漱。等兩人出了裏間,丫頭才上炕疊被,再做灑掃活計。

老爺子老太太兩就坐在外間炕上烤爐子說話,等著家裏兒孫們過來問安。

天大明時,院裏烏泱泱擠進來許多人,男孩子們一撥,女孩子們一撥,都裹的嚴嚴實實,穿的略少些的,也凍的臉色青白,縮著脖子搓著手,這種時候,根本不管他們是否玉樹臨風或是娉婷裊娜,只緊著喊進屋暖和才是正經事。

老爺子老太太打頭就盯著玲瓏看,看她穿的厚實,實不像五娘子那樣凍的青白的臉才放下心,拉了五娘子靠火爐那裏坐下,埋怨她不穿厚衣裳,扯過炕頭玲瓏留下的舊襖子給她穿上,這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