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暗潮洶湧(第4/5頁)

——[……隨你。]

“……小薛這麽可愛,你怎麽可以對它棄而不顧。”

雲乘月感覺自己像個單向喇叭,一直說啊說啊,只能得到一星半點的回應。

她往背後一靠,也不想再說了。一個人說話又累,又沒意思。

“薛無晦。”

她輕聲說:“我有時也會累的。”

她的影子微微一動。

但一切仍舊沉默。

雲乘月忽然有點煩躁。

她再次走下馬車時,雨還在下。她望著低垂的天空,突然意識到,陰沉的雨天原來會讓人的心情也低落起來。

她打著傘,抱著兔子,一言不發地往回走。

路上她沒碰到熟悉的侍女,其他下人們通常不和她主動說話。

經過前院時,正好碰上雲大夫人在廳堂裏讀信。她的聲音聽上去很快樂。雲乘月不由停下來多看了一眼。

廳堂的大門開著,裏面坐了幾個人,而雲大夫人正走來走去,輕盈又快活。她兩手抓著信紙,一邊笑一邊讀,擡臉時眼睛都在發光。旁邊坐著的雲大爺也在笑,還有個頭發雪白的老頭兒也笑得開懷。

雲乘月望著這一幕,有些出神。就是這出神的片刻,雲大夫人也無意看過來。她們對上了目光。

大夫人快樂的笑容微微僵住。她捏著信紙,好像無意被撞破了什麽秘密,一瞬間有些無措。

但很快,她就又笑起來。這不是剛才天真自然的笑,而是屬於“雲家宗婦”的笑,優雅親和、挑不出錯,也就說不出究竟有幾分真心。

“二娘怎麽就回來了?今日去書院,一切可還順利?”

大夫人招手,熱情地說:“你大哥和大姐來了信,你可要來一起聽聽?”

換個時候,哪怕是一個時辰前,或者今天別下雨,也許雲乘月都會敬謝不敏。顯然大夫人也不是真心想邀請她過去。

但這一瞬間,也許是秋風秋雨吹得花草太蔫,也吹得她悶悶不樂,鬼使神差地,雲乘月點了頭。

“好啊。”

她走過去。

雲大夫人的笑又僵了僵。其他兩人也是。連下人都是。

雲乘月心裏卻湧起一股惡作劇似的快樂。她意識到自己也有惡劣的一面,自己心情不好,就作弄別人;看別人苦惱,她就會輕松一些。

她人站進了廳堂,也將剛才那天倫樂融融的氣氛破壞得一幹二凈。

大夫人左右看看,退開半步,說:“二娘,這是爺爺。”

她指的是上座的白發老人。老人慈眉善目,笑眯眯道:“這就是二娘?好人才。今天去浣花書院聽課,可有什麽收獲?”

這就是雲府的老太爺了。雲乘月望著他,又看了看雲家大夫人、雲家大爺,忽然意識到一件事:雲府中的主人,只有老太爺、大房和三房。假如被禁足的三房夫婦真的不是害了她的兇手,那真兇很可能就是這間屋子裏的一個。

問題是,哪一個——或者每一個?

雲乘月心中那惡作劇的意氣暫時褪去了。她想起自己最開始回到雲府的目的。她手裏線索太少,而現在說不定正是一個主動出擊的好機會。

她微微一笑:“很有收獲,我已經畢業了。”

人們一怔。

老太爺神色有了細微的變化,終究是笑著問:“怎麽就畢業了?”

“我學了基礎筆畫,臨摹了一篇靈文字帖,成為了聚形境修士,又觀想出一枚完整書文。魯夫子很高興,說我畢業了,還給很多人傳了消息呢。”

雲乘月輕言細語,又暗中觀察三人神色變化。

三人自然大為驚愕,但誰都沒有喜色。光憑這一點,看不出誰更異常。

雲乘月思忖著,又輕描淡寫添了一枚棋子:“也許真的很傳奇吧,不過我覺得很累,靈力都消耗空了,聽說要多養幾天,才恢復得了。”

雲大夫人還怔怔地回不過神。她下意識看看手中的書信。就在片刻之前,她還在為了兩個孩子的遊學經歷而高興,但現在,她只覺得心情復雜到了極點,一時不知道是何滋味。

伶俐的大夫人說不出話,雲大爺就只會訥訥說:“哦,好事啊,二娘果然厲害……”

唯獨老太爺愣怔過後,又是慈愛一笑,誇道:“果然是有出息的孩子,好好好,雲家有你這麽個孩子,也對得起列祖列宗了。”

他語重心長:“二娘,今後你與家族相互扶持,要爭取走得更遠。”

雲乘月盯住了他的眼睛。這是一雙老人的眼睛,眼皮褶皺、眼珠混濁,和尋常老者無異。

她對著老人,微微一笑:“不。”

秋風刮過,雨滴亂打,廳堂內一片安靜。

只有年輕姑娘的聲音清澈明亮。

“我會離開這裏,從此任何榮辱禍福,都無半點相幹。”

說罷,她又看了看三人臉色,隨意行了個禮。

“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