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第2/4頁)
戚延回過身,紅墻青瓦,桃葉濃綠盎然,湛藍晴空之下已經不見了溫夏的身影。
他僵硬地,一點一點擡起手。
戴過扳指的拇指上,被方才袖中手指捏出一片血跡。
……
酉時,鳳翊宮沒有等到聖旨,派了人來乾章宮詢問。
胡順憂心忡忡回殿內稟道:“皇上,娘娘身邊的內侍在外頭,說娘娘問您的聖旨何時下來……”說罷,胡順不敢擡頭,畏懼這滿殿的蕭殺死寂。
戚延立在禦案前看長案上的奏疏。
一卷卷竹簡堆放如小山,他這一年可從未懶政,只想稅政豐裕。每回看到溫夏對著那些千裏迢迢運來的翡翠高興時,面那一張嬌靨,他覺得勤政才是有了意義。
案頭還有他為她學的那支白玉笛。
戚延無聲站了許久,忽然掀了整張禦案。
滿地奏疏,碎裂成兩段的玉笛……狼藉遍布,似他一腔徒勞改變。
胡順把臉死死伏到地板上,滿殿宮人再謹慎規矩,也仍止不住渾身顫抖。
……
鳳翊宮外一處宮殿上,修長的玄衫身影孤孑地靜立。
戚延遙望著鳳翊宮的庭院,一直呆到暮色降臨。
天幕被黑夜吞噬,重重宮闕亮著無數明燈,磅礴富麗的大盛皇宮,竟忽在此夜蕭條冷清得如一座死宮。
戚延施展輕功回到地面,離開此處,出了宮去。
尚未宵禁的京都城燈火興盛,蜿蜒幾十裏的繁華寬道,店鋪齊整排開,行人如織。
戚延自馬車上沉默無聲看這一切,沒有目的,只是想出宮透透氣,他的江山總好像缺了一塊。
馬車經過憶九樓,戚延示意陳瀾停下。
食樓仍亮著燈,但自門口望去,大堂內已無食客,已是亥時了,小二搭著長巾在擦拭桌椅。
戚延行入店中。
肖掌櫃不在,小二不識他身份,但見氣場不凡,恭敬道:“貴客留步,小店已經打烊了。”
陳瀾:“我看你們二樓還亮著燈火,窗口都坐著人。”
“那是我們東家的人。”小二笑著解釋,坐是坐不了了,但可以買了鹵食帶走。
戚延已在聽到這聲東家時步上樓。
陳瀾懶得亮身份,拋出一錠金元寶:“撿好酒好菜上,你們東家也不敢對我們主子不敬。”
戚延步上樓,在樓上大堂見到兩人。
男子背立而坐,月白錦衣勝雪,烏發垂於頎長脊背,發髻束玉冠。這般半束發更飄逸雅致,是那些文人墨客常愛的裝束。
戚延倒是不知這食樓東家是個文雅之士。
另一青衣隨從候在窗前,面對這邊,瞧見戚延道:“你是何人?食樓已經不迎客了。”
話音落,那白衣男子回過頭,他竟生得一張十分溫潤俊逸的臉。他眼眸清朗堅定,氣質超凡,一副玉人之姿。
這憶九樓裏東家尋親的故事,戚延是去年聽的,而如今才是第一次與這東家碰面。
他徑直坐到了男子這桌。
陳瀾在道:“你們就算沒見過當今皇上,也該知道你們這憶九樓去歲得皇帝青睞,受皇上庇護,這一年裏生意才這般滾如流水。”
白衣男子聞言目光停留在戚延身上,他好像並不是那樣意外,畢竟戚延周身氣場強盛。他的隨從愣了一瞬,抱拳朝戚延行禮,也在提醒他行禮。
他起身,視線落在戚延身上,斂眉時掩去眸底深不可測的光。
戚延並未拿捏架子,讓人入座。他問:“聽你掌櫃所言之事,不知你這麽久可尋到至親之人了?”
一陣無聲的沉寂,只是極短的瞬間。
白衣人不是別人,是霍止舟。
為了想見溫夏一面,千裏迢迢隱伏而來的霍止舟。
他一切行蹤都十分隱秘,燕國朝中也布下替身,每日未曾露面,與心腹大臣幫他處理國內朝務。
肅清莊氏,霍止舟奪回皇權,才終於敢不怕連累溫夏,才終於敢再入這盛國。
而能見到戚延,這讓霍止舟萬分意外。
就算方才陳瀾不介紹眼前一襲玄衣錦袍的男子是戚延,霍止舟憑敏銳直覺,也知此人氣場不凡,也該能從此人口中探出身份。
霍止舟拿過青玉盞,擡袖緩斟一杯茶。
他的動作不疾不徐,十分高雅。
而他本應該是恨戚延的,於溫夏於燕國,戚延都是他的對立面。可帝王的喜怒不形於色,他沉斂自如。擡起眼,把茶放到對面之人身前。
“尋到了。”
戚延薄唇略彎,笑意也是極淡的一下:“那是好事,他是你父親,還是兄弟姊妹?”
“她是我心儀之人。”霍止舟說:“若她答應,未來也該是我的妻。”
戚延微有片刻意外,倒是由衷道:“那更是好事。”
霍止舟微微彎唇,他來盛國已經三日,已發出過暗號,但安插在皇宮裏的耳目卻一直不曾與他聯絡上。他一直在等待機會,不知溫夏是不能見他,還是不願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