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第4/4頁)
胡順宣讀著旨意。
“今皇後鳳體違安,恭德王功安社稷,嫡女生於鼎族,教自公宮,毓秀坤元,授榆林離宮安養鳳體……”
不是冷宮。
不是遙遠的青州行宮。
是京都西郊的榆林離宮。
戚延到底還是答應了她,卻沒有放她離開千裏之外。
不管怎樣,溫夏終於遂願了,只要能離他遠遠的便好。
溫夏斂眉接旨。
胡順苦著臉道:“皇後娘娘,這聖旨的意思奴才不說您也清楚,您可以隨時選擇出發或者不出發,您也可以隨時選擇回來。”
“從昨日到今夜,皇上都不曾好過,他是惦記著您的,他對您不一樣。”
溫夏連正眼都沒給,讓白蔻送客。
胡順只得哀嘆一聲行禮離去。
回到寢宮,溫夏問:“行裝都收拾好了?”
香砂:“娘娘吩咐的東西都帶上了。”
“那就走吧。”
白蔻詫異道:“不等到明日再走嗎?”眼下夜已經深了。
溫夏去意已決。
趁太後回離州祖籍上香,她還可以走得很幹脆。
香砂招呼著內侍們來拿行李。
溫夏行至妝台前,打開箱匣,入眼翠意盎然,是她珍藏的無數翡翠。她拿起一對冰波般的鐲子,細細撫過上頭的一彎月。是紫色的彎月,天然玉石沉澱幻化出的一汪紫。另一只是同樣的冰波底子,瑩光寒凜,飄著一抹紫綠交纏的色帶,像輕盈的絲帶般。
這是運玉隊伍第三次帶回來的石頭裏,開出來的一塊罕見好玉。
溫夏後來見過那麽多翡翠,只有它們漂亮得讓她贊不絕口。因為太過喜愛,她連佩戴都舍不得,每日拿起來對著窗欣賞幾眼,只戴著它們入過畫。她還給它們起了名字,盈月,清瑩。
放下手中的盈月與清瑩,溫夏拿起那一對春彩手鐲,是燕國皇帝敬獻的那一對,她也很喜歡。
可她都沒有帶走,戚延給她的一切,她都沒有帶走。
她身上佩戴的一切都姓溫。
白蔻來勸,可見溫夏鐵了心,終是只能嘆氣。
溫夏道:“我的畫像都毀了?”
“都按您吩咐處置了。”
溫夏點頭:“那走吧。”
乘著馬車,穿離這偌大皇宮的夜色,溫夏駛出宮門,頭也未回。
聽著車廂外馬蹄踏著青石板的噠噠聲,聽著不同於寂靜皇宮裏市井的煙火聲,溫夏掀起車簾。
風過耳鬢,步搖清越作響,她終於笑了。
……
可馬車後的高高城樓上,戚延目視空空的長道,再也看不見馬車的影子。
胡順去傳旨回來,說:“皇後娘娘什麽都沒說,奴才問了白蔻姐姐,她說娘娘的行裝昨日便收拾好了,皇上給的賞賜都沒帶,只裝了些娘家帶過來的東西。”
“皇上若是要留娘娘,奴才去勸。”
“宮人來傳,鳳翊宮已打點好馬車,皇後娘娘現在就走了!”
戚延原本躺在龍床上,顧不得穿戴,披上龍袍就疾步趕來。
他親眼見她出宮道,過三道宮門,駛出皇宮。
秋夜裏,城墻寒風獵獵,戚延目中是寬闊長道,夜色無邊,整個天地間似唯剩他一人。
胡順憂心忡忡:“皇上,您去把皇後娘娘追回來吧,娘娘她金尊玉貴,怎受得了離宮裏的清苦!”
“由她去。”戚延死死攥著手掌。
榆林離宮裏有他的提前打點,宮人絕不敢怠慢她,守衛會嚴密地保護她,她想要什麽都會有人第一時間告訴他,給她送去。
可縱算如此,小小離宮又怎麽能跟宮裏頭比。
她過慣了奢靡至極的生活,去了離宮能呆得了多久。
她一身嬌貴,這天底下除了至尊的護佑,誰能給她奢貴的一切。
不會再有第二個帝王可以像他這樣,把一切珍寶都給她,把自己都放在她之後。
她會明白的。
她還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