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個人十年經濟發展計劃(第6/6頁)

醫生開了半個月的病假,那雋去請假。部門總監面露難色,那雋這一年,出車禍請了半個月假,這回又請半個月假,直接拖累整個部門的加班時間排名。如果他不生病,那麽上次出車禍還可以理解為他是太著急回來加班所致,是令人贊許的行為。但加上這次,車禍這個事就可疑起來了。也許他的健康狀況已到了很糟糕的地步,才會在慌亂中撞車。

部門總監與人力總監在會議室嘀咕了好一陣子,勉強批了假。那雋說自己可以只請一周的假,總監說算了吧,還是徹底養好了再回來,真要在公司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大家都不合適。這話又讓那雋如當頭一棒,但總監沒有心情體察他一臉任人宰割的無助,總監自己也正暗無天日呢。他難道沒有長期加班,沒有偏頭痛、失眠、腎虛盜汗等一堆毛病?大牲口級別的骨幹使不上勁了,手頭的活兒又多,說不定下一個驚恐症發作的就是他。

老那忙完活兒,趕過來看那雋。安靜下來的那雋沒有爹味,讓老那找到了當哥哥的感覺。他努力安慰著弟弟,是他的真心話。這一遭失業又創業的歷程讓老那恍若隔世為人,看許多事情都和從前不一樣了。然而那些語重心長的話聽在那雋耳朵裏,只是更難過。他剛和李曉悅說過,不要聽弱者說話。現在連哥哥這個弱者也能來當他的人生導師,證明大勢已去。

那雋在家睡了兩天,卻沒有緩過來的跡象。第三天他一個人坐在陽台發呆,李曉悅自從去公司把他接回來之後,就停止了和他冷戰。她買菜、做飯、洗衣服,精心照顧著他的起居飲食。可他沉默寡言。她知道他有多難過。

晚上,那雋靠在床頭,忽然流下了眼淚,李曉悅也傷心。安慰開導他的話她說過那麽多了,可是進不到他的心裏,能怎麽辦?他起床,動作略帶神經質,打開保險櫃,拿出一個塑料袋,回到床上,把裏面的東西全倒出來。那是大平層的房產證,三張銀行卡,四個小小的木盒子。打開木盒子,原來是銀行的金條,用透明塑料膜封著,黃澄澄,沉甸甸。他當牲口換來的全部家當,都攤在被面上了。

那雋說:“曉悅,如果我有什麽三長兩短,這些都是你的。”

李曉悅眼淚都掉下來了,她擦掉眼淚,把東西裝回袋裏,笑道:“我不要,你給你爸媽,給你哥。”

那雋握著她的手:“我們明天就回我老家登記。”

李曉悅心裏作難,她不想和那雋結婚。如果她是個壞女人,大可以趁他亮出真心時撈取好處。一般人有了真心,就有了破綻。

那雋黯然松開手,他看出她真的不想結婚。他佩服她有原則,正因為她有原則,所以他愛她。又正因為她有原則,所以他恨她。兩人一夜沒睡好,天亮時,李曉悅突然想到一個主意。

她對那雋說:“我們去終南山玩吧,也許離開北京一陣子,對你的病情有利呢?”

那雋睜著滿是血絲的眼睛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