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個人十年經濟發展計劃(第4/6頁)

那雋搖搖頭道:“我坐車,你步行,這還怎麽結婚呢?”

他終於說到這一點了。幾個月來,兩人都在回避這個問題,就是什麽時候去領證。房裝修完好一陣子,味兒也晾得差不多了,沒人提何時搬進去。李曉悅盡量不去想這些事,她從父母死的那一刻就知道,人生總是有缺憾。大平層是很好很好的,和那雋戀愛三年,要斷也且得傷筋動骨一陣。但如果這份婚姻要她交出自由來換,她就要好好考慮一下了。

也許那雋也知道她心裏所想,所以才借由這個十年經濟計劃來試探她。她忽然悟到了,那雋因為掙得比她多,就以老板自居,否定她的生活方式,否定她所有的決定,要她將來打好“老婆”這份工。而同居這幾個月,就是試用期。

該來的總要來,李曉悅心中劃過一陣銳利的痛。還沒開口,就這麽難過,但她不是一個沒有勇氣的人:“我考慮過了,我們倆不適合結婚,可能婚姻不適合我。而實際上,你的生活方式我也很不滿意。所以我想清楚了,如果你願意改變,比如減少你的工作量,我願意和你同居。請你聽清楚,僅僅是同居。如果你不願意,我們就分手吧。”

那雋眼睛本來一直盯著那件抹胸,這時收回來,無神地盯著她,好像根本沒聽懂她在說什麽。李曉悅看著他的模樣,一陣不舍,但同時又一陣憤怒。這半天的交談中,他竟然是在對自己下最後通牒?他只是他自己生活的主宰,為什麽傲慢到像也同時擁有她生活的話語權一樣?誰給他的幻覺?她也傲慢起來:“你想清楚,這周之內給我答案。房租上周我交了一個季度的,所以你不能趕我走,不然你就得退我錢。順便說一下,我們倆在一起,我沒有占過你多少便宜,請放下你對所有人的戒備心。”

她起身,不緊不慢地把沙發上的小塊布抹胸裝進塑料袋裏,紮緊袋子,把它放到包裏,把桌子上的電動縫紉機收起來,把碎布屑和線頭撣到地上,再去廚房拿來掃帚,把地上清理幹凈,最後她背上包,走向門口。

那雋回過神來問:“你要去哪裏?”

李曉悅道:“我跟朋友們約好了去圓明園滑冰,然後吃飯。”那雋無力:“我剛回來,你就又要出去······”

半個月內,他只在家兩天,所以他要她一直配合他的時間嗎?李曉悅用力把門一甩,砰的一聲,給出了兇猛的回答。

那雋頹然倒在沙發上,漸漸身子蜷縮成一團,抱著頭,昏昏睡去。

圓明園的風很硬,疾速滑行的冰刀激起陣陣冰屑。李曉悅沒有想象中的高興。可能天氣太冷,風刮得她頭痛。夕陽昏黃,讓她心情低落。今天來了八個人,大家玩得鼻頭紅紅,哈著白汽,一直到太陽快落山才盡興出園,跑到西苑吃火鍋。等著上菜的時候,姐妹們把各自做的半成品漢服拿出來秀,點評著,氣氛很熱烈。李曉悅笑著,有點走神,那雋的話這半天一直在腦海裏回蕩。她暗暗盤點了下,漢服社三十個成員,她年紀算比較大的。大家普遍都有工作,穩不穩定的不說,至少都在上班,只有她目前無業。

李曉悅恨自己和那雋相處太久,被他傳染了一點點焦慮。或者她心中存了一點希望,希望自己是錯的,好有理由回頭和那雋在一起。她還是舍不得他。

她問起大家對未來的打算,一半女孩說還是要結婚生子,同時拼事業;一半說隨遇而安。有個女孩笑道,你最理想了,結婚對象有錢又帥,還愛你,有那麽大的房子住,等著當太太。我們就前途渺茫嘍。有錢的醜,帥的沒錢,又帥又有錢的只在偶像劇裏,要麽就是你的男朋友。

原來在大家的眼裏,自己最大的加分項是那雋?沒有那雋為她的人生加持,她就什麽都不是。

李曉悅說要和那雋分手了:“如果我和他分手,沒有錢,沒有男人,沒有房,沒有工作。是不是未來就一片慘淡?”

眾人安靜。半晌有人說:“看你自己怎麽想。你覺得慘淡,就是慘淡。你覺得有希望,那就有希望。但是你會這麽問,證明你心裏也不堅定。”

李曉悅想象了一下什麽都沒有的自己,和老那創業失敗後,她繼續在各類小公司間輾轉,到了三十七八歲,她再也找不到白領的工作了。只好去打最底層的工作,比如蛋糕店的服務員。不對,服務員一般都要求年輕。比如她就留意到常來的這家火鍋店,一半以上的服務員都換成了年輕男孩,甚至連男性都湧入了傳統的女性服務業,如果打不了這種工,未來還有什麽職業留給四十歲後的自己?對了,月嫂。李曉悅心裏稍感安慰,琢磨著最近要和沈琳好好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