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都準備好了。”衛韞笑著道：“嫂嫂不用操心，二嫂做事兒一向穩妥。”

“嗯。”楚瑜走進來，看著他的包裹道：“我來看看你有沒有什麽沒帶的。”

這話出來，楚瑜竟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衛韞看著她就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笑了笑道：“嫂嫂來了？”

似乎來本就是沒什麽理由的，如今也就沒有什麽言語，就只能站著。

她頭發散披著，身上隨意穿了白色的紗衣，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明亮。不施粉黛的臉上眉頭緊鎖，活生生將平日那個活蹦亂跳的姑娘襯出幾分羸弱來。

過往從來都是衛韞同她找話，今天驟然不找了，她才頭一次發現自己言語的貧瘠。

她也沒說話，就扶著房門瞧著他，衛韞感知到她的存在，擡起頭來就看見她。

兩人沉默了許久，她幹巴巴道：“都撿好了就好……那我就回去了。你早點休息。”

衛韞正在收拾自己的東西，楚瑜站在門口，看他自己忙碌。

“謝嫂子關心。”

等到了晚間，楚瑜在自己房裏坐立難安。想了許久，她終於還是起身，來到衛韞房前。

衛韞恭敬說完這些話，楚瑜點了點頭，轉身回去，她踏出門口，又覺得有那麽幾分不對，回過頭來，看見衛韞站在她身後不遠處，微微低著頭，神色滿是敬重。

聽到這話，楚瑜這才勉強恢復了笑意：“說的是呢。”

這樣的姿態讓人挑不出錯來，楚瑜卻直覺覺得有那麽幾分不對，她也說不上來是什麽地方出了差錯，於是沉默片刻後，她慢慢道：“小七，可是我有什麽地方做得不對？”

蔣純擡頭瞧了楚瑜一眼，笑著道：“小七早點去也好，早點去，就能早點回來了。”

衛韞擡頭看著楚瑜，笑著道：“嫂嫂為什麽這樣說？”

衛韞語氣答得恭敬，楚瑜呆了呆，隨後木木點了頭道：“也是……”

那你……為什麽突然這麽恭敬了？

“如今戰事雖然算不上緊急，但能早點去也是好的。”

楚瑜想問出口來，可是她再怎樣遲鈍，也知道這話似乎不是該出口的。

楚瑜甚至沒來得及反應，衛韞就已經準備好了啟程的日子，飯桌上說起第二日就走時，楚瑜還有幾分恍惚。她不由得開口道：“這樣急的嗎？”

一個小叔對長嫂恭敬有禮，這有什麽錯？

衛韞去北方這事兒，雖然定得很早，然而楚瑜卻也沒想過，他走得這麽急。

她若問出來，這才是笑話了。

他大概，也就長大了。

於是她搖了搖頭道：“是我多想了。”

等他回來……

衛韞也沒問她多想什麽，就恭恭敬敬站著，聽著楚瑜囑咐了幾句“好好照顧自己，戰場上別太冒失”之類的話，乖巧應了之後，送著楚瑜走出門去。

他擡眼望向北方。

楚瑜走了幾步，又忍不住回頭。

其實蔣純說得對，他還太年少，此刻他自己顛沛流離，沒辦法讓楚瑜躲過人言，也無法確認自己的內心。他自己幼稚年少，自己知道。

“小七，”她小心翼翼道：“我會給你寫信，你多給我回信，好嗎？”

衛韞聽著衛秋的話，許久後，他輕輕一笑。他擡頭看著那輪明月，慢慢道：“是啊，我要去北方了。”

“好”字差點脫口而出，然而衛韞抿了抿唇，終於還是停住，只是道：“嫂嫂放心，我會給家裏報平安。”

他靜靜看著衛韞：“反正，您要去北方了，不是嗎？”

給家裏報平安，和給她回信，這是截然不同的事情。楚瑜聽著，明白衛韞知道她的意思，而對方也明確拒絕了她的要求。

衛韞輕笑，衛夏沒說話，衛秋慢慢道：“其實侯爺何必苦惱呢？”

她其實是個很有脾氣的人，於是她笑了笑，也沒糾纏，點頭道：“好。”

“你覺得二嫂說得有道理？”

說著，她轉過身去，再沒回頭，果決又平靜走了出去。

“小侯爺，”衛夏輕聲嘆息：“謀略征戰，琴棋書畫，這些都可以從書本學習，靠天賦速成，唯獨感情這件事，沒有捷徑可言。”

等她的身影消失了，衛韞回到屋裏，端了桌上的茶抿了一口，隨後將那茶杯狠狠甩在了地上。

衛夏上前來，衛韞轉頭看他：“你們看我，是不是總覺得我是個孩子？”

衛夏焦急探頭進來：“侯爺，怎麽了？”

“奴才在。”

“茶是冷的，”衛韞盯著衛夏，咬牙切齒，衛夏有些茫然，衛韞怒喝出聲：“是冷的！你們怎麽做事兒的，這麽冷的茶你還端來讓我喝，我要你有何用！”

衛韞站在長廊裏，好久後，他終於道：“衛夏。”

“那……我給您換杯熱茶？”

說完，蔣純轉過身，先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