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2/5頁)
她說不是。
策棱相信她的回答。
那小姑娘像極了她頭上那支銀鍍金嵌珠珊瑚的金貴小螃蟹,冷傲且無忌,她應是不屑撒謊掩飾自己喜惡的。
如此,便更加印證了那小姑娘身上的古怪,她似乎藏有一個攜裹良多的巨大秘密,深淵一般。
他不過稍微窺視,已隱約生出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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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過十日,便是中元節,祭祖祀亡魂的日子。
當年滿清先祖興兵入關,先是定都盛京。後來,才把都城移去如今的京城。
盛京雖是舊都,但前幾輩的帝王陵墓都建在了盛京附近。
平素逢著祭祀日子,皇帝只能在京城設壇遙祭。
此番北巡既要經過舊都盛京,又正逢中元節日,皇帝自是要慎重對待的。早早便下旨令舊都盛京的官員,在太|宗皇帝敕建的皇寺蓮花凈土實勝寺興建道場。待正日子時,禦駕將親至祭祀皇室先祖。
如此一來,北巡隊伍必須趕在中元節前抵達盛京。
因剛出京城那幾日,北巡行程被天氣耽擱,如今只得快馬加鞭的趕路,人疲馬乏,女眷們養尊處優慣了,一路叫苦不叠,陸陸續續有人報病。
皇帝聞訊頗為頭疼,但也別無他法,只能加派禦醫去各處問診,但該趕的路半點沒落下。
直到這日,太後身子不適的消息傳出,皇帝才下令趕早紮營,找地方歇著。
月上中天,銀光似水。
因營地紮在幾重矮山之間,蟲鳥低鳴,篁竹樺柏卷出幾股夜風,炎炎夏夜難得生出幾分清寂。
嘠珞望了眼不遠處黑乎乎的搖曳樹影,嚇得攏了把身上的水藍褂子,抱緊手中的食盒,快趕兩步走進帳篷,撩開內帳帷幔。
容淖斜倚簡榻翻書,身上半搭著條鉤花薄錦被,聞聲漫不經心瞥去。
烏發素衣,美目流轉,昏燭柔光猶如煙霞借來的胭脂雲色流瀉。極難想象,有人一個側顏便能勾出那般驚心動魄的秾麗弧線。
嘠珞看得愣了愣,丟開食盒,三兩步半蹲到她跟前,一邊替她把燭火剪亮一些,一邊低聲回稟。
“奴才借給孫九全送吃食的機會,查看過他傷口換下來的白布,那上面的藥粉果然與公主給他的金創藥有所不同。而且,他住處的碗盞,也有股極淡的藥味,像是退熱的。”
孫九全前些日子被策棱抓去巡衛營吃了不少皮肉苦頭,偏生近日又頂著酷暑天趕路,連番折騰下來,鐵打的人都熬不住,傷處潰爛,高熱不退,高咳低喘,據聞不太好的樣子。
趁著今夜紮營歇息的天色尚早,嘠珞前去探望。順便,替容淖驗證猜測。
嘠珞不通藥理,卻有跟在容淖身邊多年耳濡目染的積累,她對許多藥材的氣味爛熟於心。哪怕孫九全住處的碗盞刻意沖刷過,金創藥粉末色澤相同,還是躲不過她的鼻子。
——意料中事。
“知道了。”容淖懶懶翻了頁書,“你也累一天了,下去歇著吧。”
“奴才還不累,想陪公主坐一會兒。”嘠珞盤腿坐在容淖邊上,反正內帳無人敢擅入,倒也不必太拘泥規矩。
她支著下巴,容淖看書,她看容淖,咋呼鬧騰的小宮女兒,意外有了幾分沉靜面孔。
“怎麽了?”容淖慢條斯理往書頁裏夾上一張雲紋艾虎書簽。
嘠珞替她把薄被拉上去一些,一改平常半句話兜不住的性子,沉聲斟酌,說出一句一旦傳揚出去足以禍累九族的話。
“是孫九全的事……之前公主給奴才透露他和春貴人之間藏有古怪,需要設法子試上一試時,奴才還將信將疑,覺得這二人雲泥之別,八竿子打不著的幹系,如今看來,他們果真關系匪淺。”
嘠珞繼續道,“現下勞累病倒的主子們多,隨駕北巡的禦醫就那麽些人,見天忙得腳不沾地,稍微會點醫術的小醫官都被拘在主子面前等吩咐。孫九全一個沒臉面的小太監,他能設法找人給他開一副退熱的藥已算了不得,可他竟還重新替自己找了金創藥……這分明是察覺出了那日公主讓奴才給他的傷藥有一味藥材短缺,藥效甚微。”
若是這事放在尋常人身上,絕對不會貿然懷疑堂堂公主賜下的金創藥是次品,藥效欠缺,果斷棄用。
除非,那人懂藥。
正好,那位春貴人似乎十分懂藥。
嘠珞還記得,萬壽節當夜,春貴人身上那股奇異誘人的香氣便是耍盡了香藥同源的心思。
當初容淖復刻出春貴人的香料配方時,還把她嚇了一大跳。
因為,春貴人竟膽大到以毒物蓖麻子入香。
偏巧,蓖麻子的毒性對孕婦與幼兒有針對性。
偏巧,春貴人的嫂子大張夫人在所有人不知情的情況下老蚌含珠了,然後又在因弟媳被強納入宮之事奔走時,於轎上滑了胎,徹底為皇帝‘君奪臣妻’一事添了把火,前朝後宮傳得沸沸揚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