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3/5頁)
容淖雖從未明言春貴人與大張夫人滑胎的幹系,可一切如此湊巧。巧到連嘠珞這種一根筋都不敢相信,天底下真有如此巧合之事。
嘠珞嘆了口氣,“奴才腦子裏亂糟糟的,千頭萬緒,理不清楚,就算去床上安生躺著,也是睡不著的。公主,你受累和奴才說說吧,你究竟是從何時開始,察覺到孫九全和春貴人間關系不同尋常的?”
何時。
容淖思索片刻,輕描淡寫作答,“先前一直心中存疑,但找不到聯系。直到那日,見過春貴人拿出那幅畫後,才隱約確定。”
嘠珞覺得腦子不夠用了,遲疑道,“那幅畫有何不妥?”
“很不妥。”容淖嗤笑。
她之所以炎夏正午天去溫泉行宮東邊湯池沐浴,是因為身體狀況與常人迥異,泡泡熱水倒也舒暢。
正常人除非腦袋不好使,否則應該不至於大中午頂著滾燙日頭去泡溫泉。
至於春貴人嘛,她就更沒理由了……
容淖淡淡問道,“你可記得,王貴人當初為何被踢出伴駕北巡的名冊,禁足在暢春園。”
“這個奴才知道。”終於說到一個自己清楚的,嘠珞忙不叠搭話。
“名義上說王貴人懷有身孕,不宜舟車勞頓,奔波北行。實際上,是她與春貴人鬥法時落了下乘,仗著資歷整頓來歷不清白的春貴人,說春貴人留著身上那筆雕青花彩是對宮外的夫婿余情未了。逼得春貴人走投無路之下,親手割掉那塊紋有雕青的皮肉,以證清白……不對!”
嘠珞一拍腦袋,恍然大悟,“春貴人既傷了皮肉,一時半會兒肯定好不全乎,身上還留著痂呢。她不留神仔細養著,偏生暑熱天往湯泉邊湊,肯定不是去沐浴的。東邊湯池也沒什麽能入目的美景,那就只能是……人。”
當時容淖去沐浴時,圖個自在,特地清退了四周的奴役,只留了知道她臉上秘密的嘠珞與孫九全守著。
若說春貴人是沖著容淖去的,合該當場跳出來逮容淖一個現行,然後趁容淖心慌意亂,趁火打劫,提一些過分的條件要求未嘗不可。
可是春貴人沒有。
她像是心中有鬼一般,帶著秘密悄無聲息離開,靜默幾日後,突然弄出一幅畫邀容淖秘談。但言語之中並無什麽明顯脅迫之意,那真真假假推心置腹的言語,反倒更像是在示好拉攏。
——她最後提出的要求,細想起來也是匪夷所思,輕忽得惹人發笑。
春貴人在明知容淖曾與自己的死對頭王貴人為伍的情況下,對容淖唯一的要求,竟然只是希望容淖不要插手庇護與王貴人相關的人和事。而非威脅容淖下手把王貴人處理了,自己順勢再捏容淖一處把柄。
當時,容淖便覺得春貴人此種行徑未免古怪。
春貴人狀似忙於勾心鬥角,想對老對手王貴人趕盡殺絕,實則對上她時有所顧忌一般,行事束手束腳。
面上瞧著可能是因為她強勢莫測的態度震懾住了春貴人,讓春貴人不敢放肆。
可打心眼裏,容淖並不覺得春貴人那種人會輕易服軟認命。
容淖不解,是以,在某個瞬間,她甚至懷疑春貴人是硬找理由與自己產生瓜葛,拿捏著尺度欲順勢與自己交好。
她身上,或者說她身邊究竟有什麽能吸引春貴人如此煞費苦心靠近的好處……
那日在溫泉湯池的只有她、嘠珞、孫九全三人,總不能是……
這個可笑的念頭一出,容淖起先也覺荒誕不堪,可潛意識裏,她並未就此忽視了事。
以至於,當日她從春貴人帳篷出來後,發現孫九全竟忘記分寸跟進了她的內帳,悶不做聲在旁打算聽她與嘠珞商討如何設法對付春貴人時,下意識留了神。
她的內帳向來只有嘠珞和芳佃姑姑能進,孫九全到她身邊有段日子了,規矩都懂,卻還是悶不做聲跟進了內帳。不管是魂不守舍無意間犯錯,還是刻意為之。總之,都十分可疑。
孫九全的相貌氣度都十分惹眼,粗鄙的太監袍服上身,都能被他襯出幾分文氣公子的爾雅。
而且,他的見地處事,也非俗常。
容淖記得,她第一次注意到孫九全時,孫九全思維敏捷,口齒清晰,正在為滿身艷名的春貴人辯駁。
在他的眼裏,春貴人似乎只是個無辜的普通女子。
如此情形,竟遙遙應和了容淖在春貴人帳中隨手準備展開那幅畫,春貴人卻堅持讓孫九全先出去,然後再打開畫時的場景。
在各宮主子眼中,太監和宮女並無不同,只是個會喘氣的物件罷了。許多宮妃沐浴,都是由太監伺候著的。
可是,春貴人明顯把孫九全當成‘人’看待的,男女有別,所以她不欲讓孫九全看見那副畫上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