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7/12頁)
可惜,一無所獲。
直到今日她親自出面這趟,終於得了幾分線索,能勉強拼出個因由。
“那個恬不知恥的狐媚貨色,奴才本來還奇怪公主與她素無交集,她何至於像條瘋狗似的突然咬上公主不撒口,如今總算是查明白了。”
“哦?”容淖從西洋鐘盒裏擡頭,露出幾分興趣。
芳佃姑姑湊近容淖耳邊,遮遮掩掩說了春貴人與孫九全之間的聯系。
——書香世家小姐與軍匠傳人。
軍匠一家乃前朝有名軍匠,天下皆知的防火搌布塔台式雲梯便有他家一份功勞。本朝八旗軍制建立後軍匠一家不得重用,便在民間討混生計。
小姐所有陪嫁器物,都是軍匠一家打的。
“時間緊迫,奴才暫且只查到這些淺顯聯系。其余的,想來無外乎高門深宅寂寞,那孫九全奴才是見過的,人模狗樣。”
芳佃姑姑顧忌容淖是個未嫁的姑娘,故意言辭含糊,草草應付兩句,便轉了話題。
芳佃姑姑言之鑿鑿推測,“上次那幅畫定是春貴人想威脅公主屈尊絳貴與她這種聲名狼藉的下賤胚‘交好’,為她提供私會之便,公主草草處置沒理會她。後來碰巧孫九全見罪皇上被打了一頓趕去行宮等死,她八成是把新仇舊恨全算在公主身上了,這才有了今日宮中突然洶湧的傳言。”
“嬤嬤言之有理。”容淖思索再三後,手撫右臉那道斜紅妝,沉聲毅然道,“如此囂張之人,穢亂宮闈之事,拼了這份騙來的聖寵不要,我也不能容她。今夜宮門已經下鑰,明日一早我便去禦前陳情。”
“不可,公主萬萬不可!咱們遠沒有到與春貴人玉石俱焚的窘境,你千萬別頭腦發熱做傻事。”
芳佃姑姑聽罷容淖的決定,表情比乍然聽見外面那些流言時還要驚慌失措,半點不見平日端肅模樣。
“只要咱們拿實了春貴人與孫九全苟且的證據,到時候去禦前說是春貴人恨您撞破她的醜事,肆意攀誣倒打一耙。依皇上對你的寵愛,只會憐你受委屈了,絕對不會折辱你,讓嬤嬤們給你卸妝驗證。”
比之所謂的欺君之罪,芳佃姑姑似乎更關注她這道假疤,或者說,是由這道疤可能牽扯到的南郊種痘所舊事。
容淖心下微沉,清楚春貴人這個假項莊舞劍,是真戳中‘沛公’肺管子了,遂進一步試探道。
“算了吧姑姑,你一時半會兒去哪裏拿春貴人苟且的實證。”
容淖嘆了口氣,面露疲色,“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騙不了一世的,這些年我總是提心吊膽,何不借此良機徹底把‘欺君之名’卸下,無後顧之憂做人。”
“反正我這疤是從前在種痘所留下的,經過十一年精心養護,終於恢復如初,也說得通。”
“不……”芳佃姑姑剛開了個口,容淖又把話茬接了過去。
“我知道您的顧慮,當初額娘讓我假裝傷痕未愈,是怕皇阿瑪對我連憐憫都沒了,忘記我這個女兒。事到如今,還是平安過了眼下這一關要緊。恩寵少便少吧,反正我已成年,婚事也基本敲定。”
“這傷不止是關乎恩寵……”芳佃姑姑未被容淖的長篇大論動搖,下意識反駁。
容淖眼神微閃,順勢問道,“那還關乎什麽?”
芳佃姑姑不吱聲了,失魂落魄回到房中,渾渾噩噩熬了一夜,滿腦子都是當年那場各方角逐的混亂事。
待聽見檐下有早起宮人燒爐子的聲音,這才驚覺自己這一夜鞋都忘記脫。
宮人熱爐子燒水,證明六公主快起身了。
六公主慣常睡到正午才起,今日一反常態,看來是打定主意要去禦前請罪了。
芳佃姑姑面色莫測,糾結、恐懼、無措等情緒交雜,最終抖著手灌下一杯隔夜涼茶,像是下了某個決定。
‘刺啦’扯開房門,直直沖入容淖寢殿,“公主,你不能去,這樣會害死通貴人的。”
容淖擁著暖香錦被從床上坐起,好像並不意外芳佃姑姑突然闖入與失態言行,緩緩問出一句,“為什麽?”
芳佃姑姑直愣愣盯著容淖,像是突然被人扼住了咽喉,半天不曾發出一個音。
她太平靜了,像幽藍海面,越平靜越令人生畏。誰也無法預料,下一秒是否會有滔天巨浪席卷。
“不敢說還是不能說?”容淖退一步道,“我有兩個問題,你擇其一回答吧。”
“一、我費了些功夫查閱舊档,發現你曾是太皇太後圈給醫士試驗痘症的三十名宮人之一,但最後你被替換了下來。非你僥幸,而是溫僖貴妃暗中助你逃脫,並把你派去我額娘身邊,配合行一些臟事的,因為我額娘早已暗中投靠溫僖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