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8/12頁)
“二……”容淖半斂的眼攏住所有情緒,一字一頓吐出一個堪稱瘋狂的問題,“二、這些年真正讓我額娘害怕的,其實是我,對嗎?”
其實早在很早之前,比五公主主動替她扛雷,並警告她再查下去會通貴人會為之償命還要早,她已生出過模糊念頭。
只是不敢承認罷了,甘願被慈母之情一葉障目,自欺欺人。
容淖話音未落,芳佃姑姑已後退兩步,頹然倒地,滿眼不敢置信,“公主你……都知道了?奴才確實是溫僖貴妃派去通貴人身邊的,但從未做過不利通貴人與公主之事。”
容淖像是沒聽見她的艱澀自辯,木然一張臉自顧下定論,“你寧願袒露自己捂了十幾年的身份,也不肯回答第二個問題,看來我是猜對了。”
“當年在南郊種痘所,我額娘曾起意害我,對不對?她查不到我那兩個早夭的哥哥是誰下的手,索性決定利用我把種痘所內所有皇嗣一網打盡去給兩個哥哥陪葬。所以,這些年她面對外人好端端的,唯獨在我面前極容易失控發瘋。因為,她害怕我。”
時隔多年,再次聽見這番瘋狂的言辭。
芳佃姑姑悚然一驚,混沌一夜的腦子突然震醒,“不對,公主你詐我?一直在詐我!”
“春貴人是你布置的人!從那幅美人圖被我撞見開始,你就在鋪墊給我設套了。我就說先前費盡心思查不到春貴人謀害你的原因,昨日流言爆發之時,怎就突然有線索了,你是為了把這出戲演得更逼真。”
“你費盡周折,不惜把自己搭進去,終於演到了走投無路甘願禦前請罪的戲碼,其實是為了逼得我自亂陣腳,方便你趁機詐問種痘所舊事?”
“還是兩個選擇。”容淖無視芳佃姑姑的癲狂,漠然道,“你主動告訴我,與我去禦前請罪順便找皇上問個清楚。”
芳佃姑姑眨眨眼,面前這個年輕姑娘是她看著長大的,可此刻,她望著這張熟悉的臉,只覺得膽寒——為這姑娘的深不可測與隱忍。
除了說出口這些疑問,她甚至還懷疑,她被通貴人送來照顧公主北巡起居,也是六公主計劃中的一環。
畢竟只有離開通貴人的眼,六公主才敢放開手腳算計她。
這是一張早就織好的大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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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雖是三阿哥主持渾河大祭,但皇上聽說渾河畔景致不錯,也同去了城外,禦駕才啟程一刻鐘,奴才估算怎麽著也得午後才歸了。”小太監畢恭畢敬道,“公主下晌再來面聖吧。”
容淖頷首致謝離去。
她前腳將將走遠,後邊兒那群見過她真容的值守小太監已熱鬧起來,議論不停。
“六公主的臉果真好了,昨日晚間聽聞流言時,我還當是笑話聽呢。”
“她難得早起面聖,為請罪來的吧。”
“……沒上斜紅妝的六公主瞧著像變了個人,原先是朵魁首牡丹,如今變廣玉蘭了。”
隔得遠,嘠珞聽不清那些太監具體在議論什麽,卻能猜中七八分,忍不住輕問攆轎上的容淖,“公主,你這樣出來真的沒事嗎?”
今晨也不知芳佃姑姑關在殿內和公主說了什麽,公主素凈一張臉蛋兒便出了殿門,可是把她嚇了一大跳。
容淖沒理會嘠珞的疑問,從攆轎中低低傳出一句,“立刻出宮,跟上禦駕。”
今日宮中女眷是能隨駕出遊的,只因容淖前日病倒,太醫交代她需臥床休養,內府這才沒有安排她出遊的儀程。
禦駕才起駕一刻鐘,估計正在出宮門行檢,她這會兒追去不算晚。
一如容淖所料,她在宮門口追上了禦駕尾巴,順利出宮。
但是皇帝並不在隊列中,而是微服出城跑馬去了,容淖只能在紮營地等皇帝回來。
三阿哥在渾河上遊主祭,營地暫駐在下遊,隔得不算遠,隱約能聽見禮樂高鼓之聲。
容淖沿著河畔踱步,凡是路上所遇之人,都在明裏暗裏瞅她沒上妝的臉。
她嫌煩,正欲進帳等候,余光瞟見春貴人閑逛一般,不遠不近的跟著她。
兩人默契交換眼色,找了個一座廢橋邊的僻靜處說話。
容淖知道春貴人關心什麽,也不繞彎子,“他那邊已經辦妥,暫且死不了。”
春貴人神色略松,轉而又緊繃起來,追問道,“暫且?公主還需要我做什麽?”
“不必。”容淖冷淡道,“後續是我私事,我自會處置妥當。”
春貴人聽不懂容淖的話,她也不需要聽懂。當時主動找上容淖時,她已抱了必死決心,死人多聽一句少聽一句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