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5/8頁)
容淖斷定,她的思維邏輯無故變差,八成是她腦子裏類似‘鬥拱’重要且神秘的經絡損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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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嘠珞到來,容淖依舊在看那角鬥栱。
“公主。”嘠珞在路上聽過雲芝簡述容淖反常,心中掛憂,一路快步趕來,喘氣不勻,仍扯出笑臉想逗容淖開心。
“您看這個,這是奴才額娘見茜草果子生得跟小貝殼似的十分可愛,便加在水中染布,不知中途出了什麽岔子,布匹晾幹後五顏六色斑駁得很。奴才用來給飛睇雪爪裁了小衣裳,保證它們穿上身跟孔雀似的,看以後誰還敢罵它們是黑炭球。”
容淖興致缺缺掃了一眼,“你額娘身體不好你還讓她染布?行了,隨我進屋,我有話對你說。”
“公主有心事?”嘠珞本就是個急性子,方才在人前不好多問,現在只有她與容淖二人,她自是憋不住的。門剛合上,她話也禿嚕出來了。
容淖避而不答,從匣子裏拿出一只鼓囊囊的荷包遞過去,“我有兩件事需要你幫忙。”
嘠珞猜到那裏面裝的是什麽,忙背手退後一步,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奴才為公主分憂乃是自願,不為貪圖什麽金銀。再說,當時梁公公放奴才出宮時,暗中塞給奴才不少東西,肯定都是公主您吩咐的。”
“這銀子不是貼補給你花銷的,是讓你拿著辦事用的。”容淖道,“你去市集上給我買一些算學書籍,中西不論,過於簡單的不要。”
“算學才沒有簡單的,從前在宮裏聽皇上與您探討過幾次算學歷法,奴才覺得比喇|嘛念經還難懂。”嘠珞皺著臉感慨兩句,又不解道,“公主您想要算學書籍,何不直接派人去宮內找皇上討要?”
“奴才見過這些人中,只有皇上與那幾位西洋人是真心喜愛算學,隔三差五聚集探討什麽尺算、方圓、幾何等高深莫測的學問。”
“民間百姓多半忙於生計,可不耐煩鉆研這些,甚至還有些人循著舊俗把算學歸在奇|淫|巧技裏,棄如敝履。在多數世人眼中,一把珠算盤得利索便能稱聲了不起。”
“所以啊,這算市集書肆的算學書冊肯定比不得宮中齊全。奴才就算想給您跑這一趟,估計也買不來什麽。”
嘠珞說的其實不無道理。
明末清初那會兒,西方的算學歷學及一些算術工具由西洋傳教士傳入中土,最初本是引進做改革歷法之用。民間文人風聞後,反映各異,十分激烈。
有直言稱,“寧可使中夏無好歷法,不可使中夏有西洋人。”
還有人認為西學是毋庸置疑的崇高學問,把中夏傳統算學貶的一文不值。
口口聲聲罵傳統算學‘所立諸法蕪陋不堪讀’;轉頭便對西學奉行四不必——“不必疑,不必揣、不必試、不必改。”
聽著就像嘩眾取寵,腦仁沒有鑰匙大。
當然,也有比較睿智踏實的文人,對中西算學歷學深入鉆研鑒別後,明理表示,“法有可采何論東西,理所當明何分新舊。”
種種爭鋒之下,民間算學類的書冊確實稀少,而且魚龍混雜。
嘠珞文墨不通,只粗淺識得一些字,根本辨不出好壞,讓她去辦這事兒確實為難。
容淖躊躇片刻,只得退一步道,“罷了,時人著的算學書冊你只買梅文鼎梅勿庵的。另外可以再買一些唐宋年間的算學題錄,最好是有關天元術、四元術及垛積術的。我不清楚這些舊書叫什麽名字,你去詢問書肆店家。”
梅文鼎正是不偏不倚提出“法有可采何論東西,理所當明何分新舊”之人。
至於唐宋那會兒的算學題錄,則是容淖曾經無意間聽皇帝提過一耳朵,贊之精妙超前,應是錯不了。
容淖其實並不喜歡算學,從前在宮中是為了討好皇帝才肯學的。
好在腦子足夠靈活,不用費多少勁兒。
皇帝眼明心亮,察覺出她不感興趣後,便不常與她討論了。她若貿然派人進宮討要算學書冊,必會引起皇帝懷疑。
如今她只是大概清楚自己腦部經絡受損,身體卻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不清楚病灶,更不清楚何時會好,或者壞。
她不敢貿然驚動皇帝,更不敢隨意紮針服藥,皇帝可不需要一個蠢鈍的女兒。
為今之計,只能暫且寄希望於外力,嘗試讓腦子恢復活泛。
孔明鎖、九連環等動腦的小玩意兒能讓孩童更聰慧,算學比這二者更考驗邏輯思維。
容淖怕嘠珞記不住,幹脆寫了一張紙箋交給她。
嘠珞仔細把紙箋與銀子收好,轉而問起,“公主您的另外一樁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