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3/5頁)
“……”容淖思索一瞬,果斷左轉朝東路花園走去。
她記得燙樣上標注過花園築有一處排房,作主子們遊園更衣之用。
現下距五公主婚儀不過一刻半鐘,送親的福晉命婦們肯定都侯在偏廳喝茶閑敘,無人會在此時跑出來遊園,倒算個好的藏身所在。
容淖快走幾步,果然見到一處排房,毫不猶豫推門而入。
與此同時,排房南窗木閂‘哢噠’一聲,自外掀開,一人奔躍闖入,衣袍翻飛。
容淖與來人一個撫門,一個攀窗,面面相覷。
“果真是你!”容淖反手利落把門闔緊,蹙眉先發制人,“吃熊心豹子膽了?”
策棱被容淖明晃晃的嫌惡質問刺得心頭發慌,那點隱秘的重逢驚喜散得一幹二凈,果斷矢口否認,“不是我!”
他既隱蹤現身在此,許多事自然是心中有數的,聽得懂容淖言下直指他潛入公爵府是為私會五公主。
容淖冷嗤,目光不經意往策棱光禿禿的左耳遊移一眼,她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看什麽,好像只是一個無意識的舉動。
“當真不是我,我出現在此與五公主毫無關系。”策棱再次無奈強調,沒注意到容淖那一瞬間的走神。
容淖不以為意,斜他一眼,“你這算不打自招?”
“……”策棱張口無言,若要把事情解釋清楚,那得從去歲他突然退婚容淖轉而求娶五公主開始,可就說來話長了。
眼下並非澄清誤會的好時機,此地更是不宜久留。
“我不管你今日因何緣故在此,只奉勸你一句話。”容淖無視策棱的沉凝,面無表情道,“若想保住身家性命,當馬上收起你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或打算,在宮中來人之前滾出公爵府。”
策棱微怔,試探問道,“此言何意?”
容淖冷冷吐出兩個字,“金雕。”
策棱面色微變,卻未露多少意外,只是朝容淖誠懇一揖,“多謝公主不計前嫌,冒險而來提醒。”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他既然能察覺到恭格喇布坦暗中幹下的荒唐事,別人自然也能察覺,宮墻內外從不缺聰明人,譬如面前這個心有七竅的小姑娘。
若非她被他去年求娶五公主之事一葉障目,八成早猜到了恭格喇布坦身上去。
其實,策棱發現恭格喇布坦帶著金雕一起失蹤時已有些晚了,匆匆潛入公爵府尋人的時機更不湊巧。
院中奴才們正張羅著掌燈,人來人往,明火煌煌。若貿然潛入新房,極可能暴露身形,只能暫且藏身在院墻樹蔭上。
站得高看得遠,早在容淖靠近月亮門前策棱已發現了她。先時本還疑惑她一個未婚姑娘為何出現在此,待發現她對禦前的孫姑姑避之不及,便隱約猜到了她私自進入喜院實是一番好意。
眼看這天馬上要黑了,策棱擔心她一個小姑娘慌不擇路發生意外,這才暗中跟了過來。
容淖不明策棱的思慮,見他嘴上承情道謝,實則挑開一角窗紗,還在謹慎查探新房方向仆役往來的情況,一副沒見著心上人不肯死心離開的模樣,登時沉臉再度警告。
“你願當個不惜命的情種去私會也好,私奔也罷,我都不攔你。只是絕不能選在今日,擾亂婚儀,牽連旁人咽你苦果。”
容淖不便說出小佟貴妃,只是籠統帶過,強硬得像只張牙舞爪的小螃蟹,“你必須馬上離開公爵府,否則我只能把你交給孫姑姑,以絕後患!”
如此劍拔弩張的情形,策棱竟放下窗紗回頭沖容淖坦然彎唇,夕照最後一縷余光鍍軟了他犀利的眸瞳。
他深深凝視容淖,目光觸及容淖髻上那支活靈活現的銀鍍金嵌珠珊瑚蟹紋簪時,眼眉俱松,漣漪暗生——‘小螃蟹’戴了小螃蟹。
“你不會的。”策棱回道,篤定又輕松。
從前他看待容淖,皆是浮於表象。覺得她小小年紀活像算盤成精,撥一下全是心眼兒。
出言無尺,行事無度,為人無量。
直到去歲在盛京舊宮,容淖病重那會兒,他才意識到自己錯得離譜——她出言是無尺,行事卻有度,分明是個把所有雅量良善藏在冷臉裏的小姑娘。
否則,何至於在知曉自己時日無多後,竟為他將來計較,費心提點他暫且按下賜婚一事;
何至於頂著皇帝的雷霆之怒去為私交稀松平常的太子與大阿哥辯駁;
何至於吃力不討好地為戍邊軍民力爭遷徙塔裏雅沁回子去呼倫貝爾種地之事;
還有她身邊那群宮人,在把主子伺候到病入膏肓的情況下,竟無一人重責殞命,只是輕描淡寫呵罵兩句逐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