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第2/6頁)
木槿頓時了然,難怪六公主這般遮遮掩掩又謹慎重視的。
原來此行是為通貴人蔔算兇吉,捐贈功德。
通貴人見怒皇帝,被皇帝幽禁明德堂一在事宮內外傳得有鼻子有眼。不僅不許通貴人探望重病纏身的女兒,聽說上次六公主進宮為小佟貴妃祝壽,僅僅隔著承乾宮正殿一堵墻,也沒能見到通貴人。
由此足見通貴人處境艱難,保不齊還有性命之虞。
六公主身為人女,走投無路之下,會想到捐以重金為通貴人占蔔祈福不足為奇,宮中多得是遇事便燒香拜佛的女人。
不過六公主此時此舉未免有違逆皇帝之嫌,怪道不敢聲張。
木槿又多聽了幾句,主持和尚言辭之間無不昭示通貴人此關難過,六公主急得咳嗽一陣,不知低低說了什麽。
片刻之後,屋內倏然響起誦經聲,絲縷檀香飄蕩而出。
木槿大著膽子悄然從軒窗縫隙望去,隱約瞧見屋內簡單擺起香案,主持掐訣侍立玉佛之前,六公主跪拜誦經,輕敲木魚。
——看樣子八成是六公主請求主持秘密做一場逢兇化吉的法事。
木槿還待看得更仔細,窗前突然傳來腳步,緊接著便是上鎖的動靜,顯然是屋內之人做賊心虛,緊閉了門窗。
木槿眼神微閃,不動聲色站回廊下。
又過了大概一炷香功夫,身披袈裟的老和尚攜裹一身禪意推門而出,飄然離去。
古刹青檀,日下蟬鳴,木魚聲自緊閉的門扉縹緲泄出。
木槿只當是容淖在禪房內繼續跪佛祈禳,法事費時費力,連做半個月的都有。她並未生疑,繼續靜立門外候著。
殊不知,此刻的寺廟後門大大方方走出兩名衣著簡樸的少女,相攜上了一輛不起眼的青棚馬車。
其中一人頭頂帷籬,面容遮得嚴嚴實實,正是金蟬脫殼的容淖主仆。
嘠珞到底是頭一遭‘拐帶’公主下民間,坐立難安,緊張之下,絮叨不休。
“公主,奴才方才分明瞧見那個木槿鬼鬼祟祟躲在禪房窗外窺視,顯然不是個本分人,她當真靠得住?雖然出來前奴才已幾次檢查門窗是否從裏面合緊,斷了她再次窺視的途徑,可她還能偷聽屋內的‘木魚’聲!”
“萬一她耳尖,聽出那幾乎能以假亂真的‘木魚聲’實際上是小金木擺件發出來的。或者那金木擺件的小錘子在咱們回去之前卡殼沒聲了,昨日奴才夾帶它出王府時太緊張了,好像磕碰過一下……”
“停!”容淖慢條斯理摘下帷籬,她實在不擅長安撫言辭,直截了當就事而論道,“唯有借木槿的眼和嘴,乾清宮才不會起疑。”
昨日下晌,容淖聽過嘠珞講述通貴人家中慘淡境況後,決定親自前去探望。但皇帝顯然不會同意,甚至還可能因此愈加厭惡通貴人,讓通貴人本來不妙的處境雪上加霜。
她只能設法掩人耳目,私自出行。
嘠珞家住城北山寺腳下,曾在想家時多次對容淖念叨起附近的一草一木。是以,容淖知道山寺乃去往北郊的必經之路,遂打算借助嘠珞對寺廟的熟悉程度悄然脫身。
故而,容淖今早主動提出前去北郊觀看宗室考授,尋機甩掉敬順,帶著一群以木槿為首的奴仆到寺外與嘠珞匯合。
她雖不愛身邊烏泱泱堆著一群宮人伺候,但不代表她對底下奴才是人是鬼心底沒數,更遑論木槿還是乾清宮出來的人。
木槿與雲芝一樣,是皇帝放在她身邊的耳目。可又不一樣,雲芝風光無限,木槿不得重用。
嘗過沉寂滋味的人,最易被利驅使。
木槿趨利權衡的反應落在容淖眼中,讓容淖更加篤定這是個擡舉出來掩人耳目的好人選。
容淖依計行事,故意以解簽之事引|誘木槿先入為主認定她今日是為通貴人祈禳而來,主動送出把柄迷惑木槿。
而後再用以假亂真的木魚聲,造成她與嘠珞一直在屋內誦經的假象。
實際上,早在主持和尚離開之後,她便卸掉釵環,換上尋常衣衫,隨同嘠珞神不知鬼不覺地從與禪房相通的靜室離開了。
她為通貴人‘祈福’之事於她而言是隱秘把柄,於皇帝而言則屬微末小事。
木槿是個‘聰明’人,掂量得出輕重。
與其因她一點小錯貿然狀告到皇帝面前,一不留神弄個裏外不是人。還不如為她隱瞞,借機賣她一個好。
反向利用皇帝的耳目蒙蔽皇帝,再周全不過了。
容淖敢大膽策劃今日這出金蟬脫殼,正是掐準了木槿不安分的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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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黃六月,火傘高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