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5/8頁)
“不是。”世子面露尷尬,隱晦道,“不寫名字。”
容淖會意過來,怒火中燒,“是收繼婚?”
若真修改和談正約,便意味著和親公主的一生便會徹底跟個物件似的,父死子繼,兄終弟及。反正只要誰是多羅特部當家,誰就能占有公主,朝廷不能有絲毫反對。
世子連忙安撫,“你莫動怒,那老匹夫此舉分明包藏禍心,陰毒至極,皇上是不會應允的。”
多羅特汗提出這樣的要求,無非是怕自己哪日死了,兒子巴依爾不是背靠朝廷的布和的對手,所以率先把水攪渾。
和親公主並非固定許嫁布和,而是多羅特部的王。只要奪得汗位,便能順理成章收了公主,獲得朝廷支持。
如此巨大的誘惑擺在面前,來日布和就算真在朝廷的支持下除掉巴依爾坐上汗位,怕是也難有寧日,會有無數雙虎視眈眈的眼盯著他。
容淖寒著臉,從世子的提點中,總算明白簡親王為何要給自己留下一枚奇怪的印章了。
或許簡親王早在隨駕北巡前,知道由自己主持和談時,已料到自己的結局。甚至猜到自己死後,大抵是太子接替他的位置繼續和談。
憑太子與多羅特部的私下勾連,定會在看似合理的範圍內,讓利多羅特部,大力促成和談。
他雖在臨終前把太子早就勾連多羅特部的證據交給了皇帝,但皇帝不見得會完全采信。
畢竟一個是隔房堂弟,一個卻是元後嫡出的親兒子,哪怕是他的臨終諫言,也無法撼動血緣親疏。
別看皇帝平日是沒少用其他皇子制衡太子,可真碰上事,肯定還是會慎之又慎。那可是他親手養大的嫡子,如珠似寶。他會為兒子出痘痊愈喜得大赦天下,也會在出征戰時帶上兒子的衣袍,以慰思子之情。
所以,簡親王還得給自己加碼。讓自己的證據重到足以勸動皇帝,盡早防備太子。容淖這個將要和親多羅特部的公主,便成了簡親王撚上桌的砝碼。
倒不是因為簡親王認為她這個六公主在皇帝心中多重要,加上她便能與太子抗衡,而是簡親王要用她去試探出太子倨傲皮囊下無所顧忌的瘋狂。
簡親王臨終前是故意給她一枚古怪印章,把太子的眼睛引到她身上,讓太子誤以為證據在她手裏。
一來她背景幹凈,無任何權勢勾連。二來她即將和親多羅特部,和談結果與她休戚相關,肯定不會坐視不理任由太子把自己“賤賣”。
在不知簡親王竟敢把證據交給皇帝的前提下,看起來她確實是值得托付之人。
太子顯然是真被簡親王繞進去了,完全沒意識到這是一出請君入甕,前夜裏才會毫不猶豫對她出手。
她根本交不出太子要的東西,也無法自證無辜。
在這個關頭上,太子不敢像對付簡親王那樣給她也安排一場‘意外’,畢竟還得指望她去和親。
如此,太子便只剩一個選擇——盡快促成和談,定下和親事宜,早早把她送去草原,隔絕在皇帝之外。
屆時無論她手中是否有證據便不重要了,無法送呈皇帝,都是無用。
只要太子急起來,破綻必會暴露在和談態度上。雖不至於直接答應收繼婚那般離譜的要求,但想必也不會好上多少。
這局能逼著太子多暴露一分不堪,皇帝便會多添一分失望,從而更信簡親王一分,盡早防備起來。
這般為國不惜死而後已的忠臣,連躺在棺材裏還在算計,哪裏是閑居在野的司空圖了。
容淖輕嗤一聲,想起眼下這場被裹挾的無妄之災,滿腔郁氣無處發泄。曲指恨恨敲了懷裏抱著的銅鑒花瓜棱手爐,結果疼得她眉心一抽。
更氣了!
正在這時,暖轎緩緩停了下來,容淖聽見有男子問候。
“聽聞公主昨日染疾,現下可還安好?”
容淖沒聽出來人是誰,聽宮人小聲稟告後,才想起這確實是多羅特部世子布和的聲音,她心裏煩,懶得應酬,隔著厚實轎簾淡淡答了一句,“一切都好。”
布和似乎沒有察覺到她的冷淡,邀請道,“我要去前面的冰場參加轉龍射球,公主可要同去瞧瞧。”
轉龍射球是集冰上滑行與射箭一體的玩樂,很是激烈有看頭。
容淖拒絕,“我要回去休息。”
“如此,便不耽擱公主了。”布和識趣讓開,暖轎重新動起來。
容淖斜倚在軟靠上,過了大概一刻鐘,突然直起身,吩咐外面,“隨便找個清凈地方停下。”
以往她最愛一個人在房內或帳篷裏待著,可現在一旦想起前夜裏曹雲等人呼呼喝喝闖帳內的情形,再想起這件事背後的各種算計,惡心透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