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第2/3頁)
側臉輪廓冷硬剛毅,繃緊的下顎顯得倔強,從樣貌到性格皆是剽悍強勢,可在她面前,他卻總是不夠舒展,仿佛她是易碎的琉璃必須得他壓抑粗獷捧著。
她每每見了,私心都替他累得慌,偏他還越來越起勁。
孩童都知道茶葉需要熱水泡才能舒展,他卻樂意圍著冷水打轉。她可能是真的很不懂男人,尤其是面前這人,總不能是愛冷泡茶吧。
好在今夜之後,應再無交集,也不需要她去懂。
容淖沒邊際的胡思亂想,突然聽見策棱再度開口,“右臂可還好?”
容淖回神,料想他是聽說前夜裏曹雲為阻止她朝巴依爾開|槍,朝她胳膊射了一箭。外面關於巴依爾夜闖她的寢帳,她憤而掏出火銃差點鬧出性命官司的事傳得沸沸揚揚。但太子內侍朝她射箭這事卻是無人提及的,八成是刻意淡化,怕連損到太子殿下清名,也不知他從何處打聽到的。
“無礙。”容淖道,射箭那人十分了得,她只是破了一點點油皮,擦過兩次藥後快好了。
策棱處理好她左臂的傷,小心翼翼替她放下衣袖。
除了方才替她正骨上藥時必要的肌膚接觸,他都盡可能避免觸碰到她的肌膚,甚至連眼神都是克制的,垂著眸,目不斜視。
做好一切好,策棱又朝她右臂示意,“我看看。”
“……”因他舉止規矩,容淖並不排斥‘醫者’策棱,不過仍覺得沒必要,“當真無礙。”
策棱似沒聽見,控制力道捉過她的右臂,揭開衣袖,發現確實只有一點已結痂的小擦傷,上面還有淡淡的藥膏香氣。
不過,這次他沒如先前那般規矩,反而一直盯著她裸|露在外的瑩白手臂瞧。
容淖覺出他的古怪,立刻收回胳膊,拉開兩人的距離。策棱目光追隨她的動作,自嘲一笑,“難怪你每次見我都恨不得退避三舍,是不是在想,此子大兇?”
他好像總是會連累她受或輕或重的傷,盡管沒有一次是出於他的本意。
容淖微怔,目光落在自己的胳膊上——原來方才他是在看她放血療法後留下疤痕。容淖心念一動,她今夜特地等著見策棱,目的就是想徹底斷了策棱對自己的心思,正好春山還替她探聽回來那樣令人心驚的消息。
這會兒策棱自己主動送上話頭,她只要順著策棱把話說絕,怪他總是累及自己遭災,以策棱的為人,哪怕沒死心,怕是也不會再來煩她。
可不知為何,那些傷人的惡語明明滾到了唇邊,卻怎麽也開不了口。容淖抿唇,按下心底古怪的異樣,選了個平淡的開場白,“今夜我等著見你,是有話與你說。”
策棱擡頭看向她,回了個低沉的“嗯”。
他的目光發燙,容淖不躲不避。
“你知道此次我隨駕北巡的用意吧,我可能很快會定親。”她用前所未有的認真眼神看他,溫和喚他名字,“我無意輕賤誰。”
這句話,容淖說得真心實意。她已至婚齡,哪怕此番她與多羅特部世子布和沒能定下婚約,擇婿出嫁也就這一兩年的事。
一旦定下婚約,再行事無度,違禮私會,於三人而言都是輕賤。
策棱聞言愣住,滿面愕然。
早在看城那日被四阿哥點醒後,他已萌生退意,本想著就這樣悄無聲息退出她的生活,無須辭別,本來起初也是他強闖。
或者說,每次都是他強闖。直到今日冰蹴場上發現她身上有傷,正好又聽養牲處那邊的人傳來消息,說六公主跟前的小太監這幾天借由請教如何馴養海東青為由,暗中打聽為六公主獻上鷹貢而獲得赦免的打牲丁是何人。
他決定最後私下來見她一面,幹脆故意給那個叫|春山的小太監放了個消息,一個容淖拿出來可以理直氣壯和他切割得幹幹凈凈的漢家姓氏——戴。
他對容淖算不得十分了解,卻也知道她不似表面這般冷傲如山間雪,實際上是個恩怨很分明的人。
這才剛得知是他替她掃清了那群塔裏雅沁回子的尾巴,她想必不太好意思直接和他撕破臉,所以故意給她個把柄,讓她以為自己利用她,不留痕跡得到了一個因被君王忌憚而流放至遼東的火器天才。
認真論起來,那兩百多塔裏雅沁回子遠不如一個戴家工匠麻煩,畢竟那可是能造出28發連發火銃的能人匠戶。
當年,得知那樣強悍的火器被一個漢人制造出來,皇帝深覺惶恐,畢竟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唯恐就此動搖了滿人以騎射得天下的武力優勢,才憤而把人流放。
這樣的人物分量,完全足夠讓容淖覺得彼此兩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