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2/12頁)
喀喇沁部現今的安穩與他們息息相關。
容淖放下手中的書,毫不吝嗇誇獎,“不錯。”很敏銳踏實。
哈斯得意哼哼,轉而又疑惑道,“為何三公主的陪嫁戶與那些老公主的陪嫁戶如此不同?”
容淖言簡意賅給她解釋。
長公主和大長公主們和親那會兒,朝廷才剛入關,皇帝對待嫁娶的思維和從前在草原上差不多,認為和親只有那一個作用,遂打發公主們十來歲出嫁,早早去做滿蒙親善的象征。
當今皇上幼承帝位,長在關內京師,又深受漢學熏陶,他對待子女們的教養嚴厲得多,不像先輩們那樣任孩子們野蠻生長。
有培養,自然有期望。
皇帝把女兒們好好養至十七|八歲甚至二十歲再行和親,並仔細選上一幹各有所長的官吏與陪嫁戶,是希望她們將來有所造化的。
“欸——”哈斯聽罷,想起那位沒見過幾次的皇帝,高高在上的人,原來是一位復雜的父親。
這樣的感嘆轉瞬即逝,哈斯更關注自己的‘大業’,她揪揪頸邊的小辮子,苦惱道,“我知道路該往何處走,可有封關令堵在前面,我身為蒙古人,連帶領族人踏上那條路的資格都沒有。我們是不能接觸關外人,更遑論是學習技的,總不能偷偷把三公主的嫁妝戶弄走吧。”
封關令是清廷為禁錮蒙古而設。
禁止蒙古人學習漢語漢字、限制蒙古人入關相交漢人等。
使生活在蒙古這片草原上的人如同他們放牧的牛羊,看似天高地闊,悠遊自在,實際自己它們眼中所見只有永遠的一成不變,也永不會想著改變。
畢竟沒有哪一只羊會想著今日先不忙吃草,要去雪山那邊看看。
哈斯不會天真到以為憑自己一己之力便能撬動封關令,弄來醫士和匠人,也不相信容淖能做到。
抱怨無意義,反而會讓身份隱隱對立的兩人陷入尷尬,她們只討論如何解決問題就好。
容淖以書閑敲手心,挑眉淡淡道,“你都能想到偷三公主的陪嫁戶,沒想到其他辦法?”
“哦,你是覺得喀喇沁部離我漠北太遠,讓我換個人近處的人下手?”哈斯裝傻充愣,“偷四公主是吧,她手段比三公主厲害多了,偷起來肯定作難。”
容淖輕哼一聲,只盯著哈斯,似笑非笑不說話。
哈斯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
“哎呀行了!”哈斯往紫檀小幾上一趴,蒙著腦袋甕聲甕氣道,“我知道了,我去給四公主道歉,去求她施以援手行了吧!”
四公主的土謝圖汗部與紮薩克圖部比鄰而居,想搞點小動作很容易,不會輕易驚動監管各部不得私下往來的理藩院,確實是最合適的。
哈斯在自己胳膊上磨蹭好半天,心中安慰自己能屈才能伸,這才頂著炸毛的腦袋,擡頭沖容淖討好笑道,“哎,你喜歡華光璀璨的首飾是不是,我記得我額吉有幾顆綠寶石,不僅個頭大,色澤還十分純粹。據那個買賣城的商人說,那些寶石與羅刹鬼女皇冠冕上所用的寶石是同一批開采出來的,我回去了讓人送來給你。”
容淖一眼看穿她打什麽主意,“不用我說合,只要你心夠誠,四公主會幫你。”
四公主比哈斯更有野心也更堅定。
漠北再出一個女首領,於四公主而言是好事。
畢竟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特例最是顯眼也最容易被取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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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斯雖從喀喇沁部取得了‘真經’,但她並沒有急著離去,而是一直待在喀喇沁部,請容淖偷偷給自己講講那些離她十分遙遠的關內文字與經史。
她前十八年渾渾噩噩,立志太晚,若非容淖當日激她一下,她至今可能仍然不敢直視自己的野心與欲|望,踏不出這一步。
逝去的十幾年無法追回,她得另辟蹊徑彌補一二。
比如說,開智。
哈斯現今也不太清楚自己為何要這樣做,只是隱隱覺得讀書習字能把自己變得更厲害,關內皇帝選出來的當官的都是要讀書習字的。
直到很久後的某一天,哈斯才真正明白自己在追逐什麽。
她渴望突破這混混沌沌的世道,成為清醒而堅定的人。
容淖答應背地裏教導哈斯,沒有什麽理由,願教便教了。
不過起先幾日,倒是常有一種突破禁令的隱秘刺激。
直到後來一個雪後初晴的日子,容淖看著聚在抱廈描花樣的侍女們,不經意想起了宮中的妃嬪們。
能入選宮妃的,出身不會太差,其中不乏有擅文精武的出挑女子。比如她的母親通貴人,據說剛入宮時不僅艷冠六宮,還精通文墨,一手館閣體不輸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