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天將擦黑,索統領一行循聲終於找到了容淖。
“公主!”索統領激動得絡腮胡亂顫。
他心裏有多恨這個陰險狡詐的六公主,就有多怕這六公主遭遇不測。
容淖病態寫在臉上,沒心情應付他,冷聲撂下一句,“挖個坑把人埋了。”
索統領面上作難,“我們還得趕路……”
心裏實則暗唾一口,他們有兩個兄弟折在了這群人手中,其余人也沒少受傷遭罪,任其曝屍荒野進了禿鷲餓狼的肚子正合心意。
容淖面無表情道,“領頭那個是京城八旗子弟,打牲衙門的四品輔堂,曾隨父赴宴在宮中見過我,所以才會想著救駕掙功。”
索統領聞言一驚,忙吆喝著手下埋人。
這樣的出身與官位,失蹤後家人肯定會循著線索來尋。
他們既把人殺了,索性做幹凈些,把屍身處理了,免得哪裏露了痕跡又多惹禍事一樁。
一行人重新踏上入關路後,索統領等明顯察覺到這位六公主脾性日益暴躁。
不知是人在病中身體不爽利的緣故,還是上次被人劫走遭了一場罪心裏不痛快。
總之,所有的火氣都是朝他們身上使的。
從前是不愛理人。
如今是處處挑刺,看什麽都不順眼。
甚至包括她自己。
有天早起趕路,索統領給她送早飯,久久沒有等到車裏應答,以為是人病厥了過去,忙踹開車門一看,發現她正用火銃抵著自己腹部。
面上是一了百了的安然。
這種平靜的瘋狂嚇得索統領幾乎肝膽欲裂。
初時索統領不理解她為何性情大變,突然發瘋,後來轉念一想,堂堂金枝玉葉莫名其妙吃了這麽多苦,回京後可能還會遭遇儲君刁難,前途渺茫,想不通也是正常的。
索統領不管這六公主回京後是什麽下場,他只需要保證交一個活人給太子殿下。
是以,接下來的一路上,索統領都盡量哄著捧著容淖,唯恐她哪裏不順心真尋了短見。
眼看只剩約摸五日路程便能進張家口範圍,索統領松了口氣的同時愈發不敢大意,時時關注容淖情況,細心程度堪比大太監,早中晚的問安,“公主昨夜休息得如何?今日胃口可好?”
“煩。”容淖摔下硬邦邦的饢餅,似笑非笑,“你們就拿這個敷衍我。”
索統領熟練安撫,“公主再忍忍,明日遇上牧民屬下便立刻去采買新鮮肉食。”
“萬一遇不上牧民呢?”容淖驕橫指向不遠處那座山,“我不想等明日,你現在就去給我狩獵。”
她不是第一次提出無理要求了。
之前有次她夜裏看書,發現眼睛有點花,鬧騰著讓人找一副西洋叆叇來,說是之前索統領曾承諾她有要求盡管提。
索統領做不到憑空在塞外給她變出宮中的珍奇玩意兒,見她氣過一陣後又繼續看書便沒怎麽在意,誰知後來她竟趁人不備直接在營地裏放火,嚇得有兩匹馬發瘋傷人,弄得四下一片狼藉。
索統領指揮人收拾殘局後氣急敗壞找過去,發現她正敞著車窗手捧書卷,面對質問很幹脆承認了,並理直氣壯道——亮堂些正方便她看書。
那次事後,索統領重新審視了這位六公主的癲狂。
再之後幾乎是有求必應。
只是狩獵而已。
他十分果斷應下,還十分識趣問容淖想吃什麽。
左右兄弟們整日除了埋頭趕路便是收拾六公主搞出來的爛攤子,憋屈得緊,只當順便打獵散散。
容淖點過‘菜’,又補充道,“我想要一只狼崽子。”昨夜歇在山腳,她聽見那座山上有狼嚎了。
索統領皺眉,正想說什麽。
容淖截斷他,“我的狗死了,到底怪它太弱,活不長久,狼崽子肯定比狗中用。”
索統領聽她話音又有點要發瘋的苗頭,立馬識趣閉嘴,不再試圖勸說。
索統領留下兩人在營地裏‘保護’容淖,自己帶著其余人上山行獵。
容淖在他們走後,從馬車裏出來,頤指氣使讓兩人燒一鍋熱水,她要沐發。
只是燒水而已,比起她先前鬧過的事不值一提。
兩人忍氣吞聲,一人生火,一人去裝雪。
容淖在灶邊轉了一圈兒,挑剔積雪不幹凈,嫌裏面有雜草和沉澱,垮著臉回了馬車。
雪燒化成熱水後,兩人正要舀水送進去。
容淖從車窗探出頭,是等得不耐煩的腔調,“這麽慢,我都不想沐發了,少打點熱水,我洗個臉算了!”
章翼領等人滿載而歸時,見鍋裏有大半鍋滾水,問明情況後,沒做多想,示意饑腸轆轆的手下們把掏來的鳥蛋打進鍋裏煮湯暖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