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更)

“ 紅、紅豆包子?”雲胡喉結滾動, 下意識咽了下口水,眸光已全然被謝見君手上拿著的油紙包吸引了去。

“我從集上買回來的,嘗嘗, 是不是你們吃的那個味道?”這紅豆包子, 謝見君打懷裏揣了一路帶回來的, 這會兒還熱著呢, 他將紅豆包子往雲胡懷裏一塞, 連帶著把裝滿熱水的水罐也一並塞給他, 讓他暖著手,順勢接過那沉甸甸裝滿衣物的木盆。

注意到雲胡身旁還站了一人,他眼底閃過一抹詫色,轉瞬恢復如常。雲胡一貫是獨來獨往,如今能有個相伴的朋友也是好的, 他沖柳哥兒點點頭,二人淡淡地打了個招呼。

他斂回目光, 垂眸瞧著雲胡被河水冰得腫脹通紅的手, 眉頭不由得緊了緊, “你呀, 早上我出門前不是應得好好的,怎麽還跑來河邊洗衣裳了?家裏柴火都垛在柴房裏了,燒些熱水來用多好?這天兒比不得先前暖和了,手上若是生了凍瘡, 來年開春可是要難受。”,這話聽上去雖是嗔怪,但口吻並不嚴厲。

雲胡挨了“訓”, 耷拉著腦袋不敢接他的話茬,余光中瞥見柳哥兒捂著嘴偷笑, 臉臊得滾燙,腦袋壓得更低了。

謝見君見他臉頰漲紅,當是以為自己言重了,再開口時,聲音放得很輕,“以後不能信你應允的話了,之後衣裳便都放著我回來洗。”

雲胡張了張口,似是要說什麽。

“聽話。”謝見君緊跟了一句,聲音溫溫和和的,卻是不容他拒絕。

“哦”,雲胡乖順地應了一句,半刻,驀然瞪大眼睛,連連搖頭,這村裏哪有漢子去洗衣裳的,就連他爹也只是將外衫脫下來扔在木盆裏,不曾沾過手呢,若是要叫那些碎嘴子瞧見謝見君去河邊,指不定怎麽在背後編排他呢。

他心裏暗暗想著,自己以後還是依了他吧。

————

家裏,

滿崽雙手杵著腦袋,正望著桌上的紅豆包子幹咽唾沫,時不時還扭頭向門口張望兩眼,乍一聽見院門推開的動靜,他“砰”的一下起身,急匆匆地迎出門來,被人一把摟起,抱回了屋中。

謝見君望著桌上未動的紅豆包子,開口問道,“怎麽不吃?”。

滿崽從他身上下來,“蹬蹬蹬”小跑到桌前,雙手捧起桌上油紙包著的紅豆包子,墊著腳尖舉到他面前,“等你們一起吃。”。

謝見君心裏一軟,將裹在外層的油紙解了,遞還給滿崽,“怪阿兄走得急,忘了同你說,阿兄買了好多,不用等哥哥們回來。”

滿崽聞聲往他身後一瞥,眼見著雲胡隨後跟著進了門,懷裏也揣了個油紙包,他臉上綻開一抹笑意,眉眼彎成一輪月牙,阿兄賣豆腐賺了銀錢,就會有紅豆包子吃了,他如是想著,“吭哧”咬了一口香甜的包子,眼中的喜悅更勝。

那紅豆包子面皮渲軟,內裏填的紅豆餡兒軟糯香甜,勾得一向不愛吃甜食的謝見君都忍不住三口兩口地吃完一個,抿抿嘴,連舌尖都余著甜津津的滋味,讓人心情都跟著好起來,他偏頭瞧著雲胡雙手捧著紅豆包子,低眉小口小口地吃著,光亮的眼眸中透著難以掩飾的歡喜。

許是舍不得,他吃得很慢,每一口都細細咀嚼後才咽下去,細小的喉結隨著吞咽微微滾動著,光潔的脖頸浸著淡淡的緋色。

謝見君神色不自在地收回目光,手伸進竹簍裏摸索一二,將雪灰粗布翻找出來,“雲胡,我買了給你做衣裳用的布,你瞧這布料如何?”,他的聲音有些喑啞,帶著不可名狀的慌亂。

被喚到名字的雲胡忙不叠放下手裏的包子,雙手在兩側衣衫上使勁摸了幾把,蹭去手裏沾的紅豆餡兒,才小心翼翼地接過來,借著落日的余光細細打量起來,這布料光是摸著,就比他身上穿的駝黃粗麻要細膩平滑,“這...這得要多少錢?”他瑟瑟地開口問道,不敢相信這是他要來做新衣裳用的布。

謝見君對他的問題避而不答,只自顧自地問他,“可是還喜歡?”

雲胡摸著那雪灰粗布愛不釋手,眉眼間難掩雀躍之情,好半天,才壓著心頭的歡愉,小聲道,“喜、喜歡”。

“那便好。”,謝見君淺淺笑了笑,“若是得了空,你先把自個兒衣裳做起來,我瞧那袖子可再補不得了。”

雲胡窘迫地將手背在身後,因著幹活,這磨破的袖口處已是補了好些回,連針腳都掛不住了。他原是盤算著等給謝見君做完衣裳後,剩下的布頭裁些來,重新縫一縫,再接著穿,不成想竟是被看出來了。

他臉紅了紅,一時分不出是高興亦或是羞赧難為情,耳邊傳來銅錢碰撞的叮當聲,他霎時擡眸,見謝見君從腰間解下一小布兜,將銀錢倒在案桌上,挨個清算起來。

那都是謝見君辛苦賣豆腐賺來的銀錢,他心裏想著,默默地垂下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