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驚蟄(四)(第4/9頁)

陸雨梧這時才又對花懋說道:“花綱總,今日我從你府裏出去了,之後一段日子你們花家怕是會不太好過,但你既然能以病弱之軀將這花家撐起來,想必也可以想得明白這當中的事情,無論之後發生什麽,你千萬沉住氣,別亂了自己的陣腳。”

花懋神情凝重,點了點頭。

陸雨梧站起身來,細柳看他這是要走,便擱下手中茶碗要往後頭那道窗子邊去,一只手卻忽然拉住她。

他的手很冷。

細柳回頭看他,冷淡的天光裏他的面容比往日更加蒼白,像是顧及花懋在,他略微湊近了些,低聲:“盯著你的人在嗎?”

幽冷的淡香很近。

細柳語氣很平淡:“嗯。”

“小心。”

他說。

然後手被松開了,他不著痕跡地退到一個不近不遠的距離,又看了她一眼,細柳挪開視線,他便也不做停留,向花懋告辭,帶著陸青山出了花廳。

花懋才看著陸雨梧走出去,一回頭,卻發現方才還站在那兒的姑娘竟已無影無蹤,隔著素紗幔,他看見後面那道窗半開著,雨絲被風斜吹進來,沾濕地面。

“來人,來人啊!”

花懋一邊喊著,一邊往花廳外面走:“快將這後頭的窗都給我封了!封得死死的!護院,護院呢?為什麽花廳後頭那塊地方沒人看著?都瞎了嗎!”

知州的轎子從花府一路被人擡回州署衙門前,轎子落了地,灰暗的天色底下,藏在暗處的人始終注視著底下那頂轎子,卻始終沒見人從轎子裏出來。

他們正疑惑呢,只見底下那轎簾終於被旁邊的侍者掀開,裏面那位穿著官服的知州走了出來。

“你們是誰的人?”

忽然,這樣一道清越的女聲落來,幾人心神俱凜,其中領頭的費聰敏銳回頭,晦天暮雨,那紫衣女子立於檐上,如一道被皴擦而出的水墨影子,縹緲而絕塵。

她是什麽時候出現在那兒的?又是什麽時候發現他們的?

他竟然一點沒有察覺!

費聰立即伸手去摸身後的兵器。

“看。”

那女子忽然輕擡下頜。

費聰等人立時順著她的目光朝底下看去,只見那位知州才往前走了沒兩步,忽的,他一手扶住胸口,步履踉蹌一下,猛然吐出一口黑血。

他毫無預兆地栽倒在地。

陸青山臉色大變,忙俯身去扶:“公子!”

頃刻,衙門口亂成了一鍋粥,侍者與差役們都圍著那位陸知州,他卻一動不動,像是已經不省人事。

“你下了毒?”

費聰想起她方才潛入花府裏,忽然反應過來。

“是不是正合你意?”

細柳雙手抱臂,扯著唇角,眼底卻沒有分毫笑意:“盯我這麽久,終於可以交差了?”

費聰卻眯了一下眼睛,他再看了一眼底下,眾人已經將那陸知州給送進了衙門裏:“細柳,想不到你還有下毒的手段。”

“誰讓他身邊的人太多,上次刺殺沒能要他的命,”細柳看著他,“還是下毒好,我容易脫身。”

費聰像是審視了她片刻:“你是真失憶了。”

“他不是你的情郎嗎?”

雨氣撲了滿臉,費聰臉上的神情慢慢變得惡劣起來,他冷笑著:“為了他,你親手殺死了我的弟弟費愚。”

費聰臨時起意,他說這些,便是想故意刺激她,紫鱗山主又如何?失了憶,也只能任人擺布,但觀察著細柳的臉,她卻沒有流露分毫驚愕的神情。

她甚至有些過分冷靜了。

“是嗎?看你那副樣子,我還以為我殺的是什麽至親呢。”

細柳眉峰微挑:“情郎而已,殺了也就殺了,再找一個就是。”

費聰臉上神情有點龜裂。

“倒是你,原來你跟我有仇。”

細柳將他上下一瞥:“可惜,你殺不了我。”

費聰胸膛起伏,怒意充盈眼眶,卻見細柳飛身一躍,身影很快消失在雨霧當中。

費聰死死地盯住她離開的方向,半晌對身邊人沉聲道:“我不信她真的下得了手,陳公也說了此人不可信,人到底死沒死,咱們得親眼看過才能放心。”

州同竇暄正在家中聽小妾唱曲兒,外頭天色不知道什麽時候徹底暗了下去,那小妾一面彈著琵琶,一面扯著黏黏糊糊的調子朝他眨眼。

竇暄悶了口酒,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一把摸住小妾的手,琵琶聲斷了,小妾嗔怪一聲,作嬌羞狀,竇暄正要親她一口,卻聽見外頭叫喊:“老爺!”

竇暄不耐煩地往門外看去,管家渾身都淋濕了,他喘著氣跑進來:“老爺!出大事了!”

竇暄眉心一跳:“看你慌裏慌張的,出什麽大事了?”

“知州大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