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谷雨(一)(第2/6頁)

“真是豬都沒你叫得慘。”

雪花掏了掏耳朵。

“你才是豬……”驚蟄正還嘴,眼皮擡起來卻看見細柳與陸雨梧,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像是愣了一下又忙道,“細柳你怎麽過來了?”

細柳看向烏布舜:“他怎麽樣?”

烏布舜接來雪花遞的一碗蟲茶喝了幾口,說:“阿赤奴爾岱那一掌,灼傷了他的心脈,但好在救治及時,不至於危及性命,多吃幾貼藥,將養著也就好了,這燒傷也不是什麽大問題,我有好藥給他治。”

“他傷得還沒你重呢,就叫成這樣。”

雪花在旁邊說道。

“你懂什麽!”

驚蟄扭頭瞪她:“細柳一直是紫鱗山最利的刀,以前受再重的傷,她也依舊大殺四方,我又不像她……”

細柳沒理會他們兩個,目光在屋中環視了一圈,烏布舜像是看穿她心中所想似的,笑了笑,說:“舒敖更沒什麽大事,他只是受了點皮外傷,又力竭,此時正在隔壁睡著呢。”

細柳沒說什麽,點點頭。

陸雨梧回過頭,見陸青山等在不遠處,他便低聲對細柳道:“阿赤奴爾岱如今正在州署大牢,我先去看看。”

細柳並未對阿赤奴爾岱下死手,他此時還活著。

細柳“嗯”了一聲,見他轉身與烏布舜說了兩句話,便轉身出去了,外面陸青山撐起來那柄傘,陸雨梧走下階,青色的衣擺在雨幕中拂動。

細柳收回視線,轉過臉卻倏爾對上驚蟄那副不懷好意的神情,細柳眉心一跳,果然見他下一刻朝她眨了一下眼睛,咧起嘴角:“嗯……昨天,我和苗阿叔都看到了哦。”

“看到什麽了?”

雪花嗅到點不尋常的味道,忙將腦袋歪過來。

“就是我們在府庫裏救糧的時候,我跟苗阿叔兩個扛著糧都出來了,回頭一看,他們兩個人呢?然後我們又趕緊回去……”

驚蟄正興奮地跟雪花說著,余光卻瞟到細柳伸手漫不經心似的摸向髻邊,一葉銀光閃爍在她手指間,驚蟄一下住嘴了。

“怎麽了啊?”

雪花推他肩膀:“你說啊。”

驚蟄看著細柳將那枚藏在發間的銀葉摘下來拿在手中把玩,他嘴閉得更緊了,細柳淡淡瞥他,片刻,她轉過身出去了。

“你怎麽不說了?”雪花有點不滿,她最討厭人話說一半。

驚蟄賊頭賊腦地往門外望了一眼,見細柳真走了,他這才神神秘秘地朝雪花勾了勾手,待雪花湊近,他便小小聲地說:“我們回去就看見細柳跟陸公子他們兩個……親嘴了!還是細柳親的陸公子!你不知道,那旁邊就是火海,細柳就在那兒……”

他話還沒說完,雪花便發出石破天驚的聲音:“什麽?他們親嘴了?!”

烏布舜正喝蟲茶,突然“噗”的一聲噴了出來。

一道銀光倏爾破窗而來,精準地釘在床柱上,驚蟄看著那枚沾染雨露的銀葉,擡頭對上雪花震驚的臉,他有點沒好氣:“你聲音能不能小一點啊!我要是被這葉子紮上了算誰的?!”

細柳站在雨中,面無表情地回過身,不再聽屋子裏那亂糟糟的動靜,她回到房中靠在屏風邊盯著那淡青色的帳子看了會兒,躺下也沒什麽意思,她索性脫了披風,換了身衣裳,在枕邊摸出雙刀。

州署大牢潮濕得厲害,還有一股難聞的氣味,細柳憑著東廠千戶的腰牌入了牢,刑房門口有陸家的侍者認出了她,立即讓開了路。

裏面陸雨梧也才坐下不久,那阿赤奴爾岱被綁在刑架上,正囂張地冷笑著:“我不怕告訴你們,我是尊貴的阿赤奴爾血脈,我的母親是王庭的王後,爾等鼠輩到底有什麽樣的權力,什麽樣的膽氣敢私自處置我?我是達塔王庭的王子,我的性命牽涉國戰!你們誰擔得起我的命哈哈哈哈哈哈……”

“進了州署大牢,誰知道你是阿赤奴爾王族?”

細柳走進去,旁邊架子上的火盆中火光跳躍,映照她蒼白的側臉,她最先看見刑架上的阿赤奴爾岱:“我們抓的難道不是一個私鹽販子?”

陸雨梧與呂世鐸同坐一案後,見她忽然出現,眼底神光微動,卻並未多問什麽,只是側過臉喚了聲:“青山。”

陸青山立即讓人去搬了一張椅子來,就放在陸雨梧身邊,細柳注意到呂世鐸打量她的目光,她朝他低首作揖,隨即便在陸雨梧身邊坐下來。

“什麽私鹽販子?”

阿赤奴爾岱自見到細柳便一直以兇狠的目光注視她,他若是頭蒼狼,此時便該獠牙畢露,隨時想要掙脫束縛,撲上前去將她撕個粉碎。

“範績身為綱總卻勾結鹽場偷運私鹽,你是他的座上賓,不是私鹽販子,是什麽?”細柳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