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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顯然看了很多影頻,”波伏瓦說,“不過基本上差不離了。”

“好,”波比躺回輪椅裏,擡起兩只光腳,擱在咖啡桌的邊緣上,“那麽,波伏瓦,他們到底是什麽人?叫什麽來著?混崗?巫師?他媽的到底是什麽意思?”

“唔,波比,”波伏瓦說,“我是其中之一,那個大塊頭——你可以叫他盧卡斯——他是另一個。”

“你也許見過這個。”波伏瓦說,他稱之為盧卡斯的男人將投影儀放在咖啡桌上,慢吞吞地為它清理出一片空間。

“在學校裏。”波比說。

“什麽,你還上學?”“一天兩次”叫道,“你他媽為什麽不待在學校裏?”自從他和盧卡斯回來以後,就在一根接一根抽煙,臉色比離開前更加難看了。

“閉嘴,‘一天兩次’,”波伏瓦說,“受點教育說不定對你也有好處。”

“老師用這東西教我們如何漫遊數據網,如何訪問印刷品圖書館,比方說……”

“很好,”盧卡斯直起腰,拍掉粉色大手掌上並不存在的灰塵,“你有沒有用過它訪問印刷品書籍?”他已經脫掉了精致的黑色大衣,一塵不染的白襯衫上系著栗色的細吊褲帶,他也解開了純黑色的領帶。

“我讀書不怎麽順暢,”波比說,“我的意思是說我能讀,但都是為了作業。不過我確實在數據網上讀過幾本很古老的書。”

“我想也是。”盧卡斯說,將一台小型操控台接入投影儀底部的顯示屏,“零伯爵。零計數中斷。非常古老的程序員術語。”他將操控台遞給波伏瓦,波伏瓦開始輸入命令。

復雜的幾何圖形在投影儀內逐漸就位,對齊幾乎看不清的三維格線。波比發現波伏瓦在勾畫巴瑞城的賽博空間坐標圖。“咱們來看這個藍色金字塔,波比,你在這兒。”一個藍色金字塔在投影儀中央微微律動。“現在我要給你看‘一天兩次’的牛仔能看見什麽,從監視者的視角看。接下來你將看見的是一段錄像。”一道被打斷的藍光從金字塔向外伸展,波比順著一條格線望過去,見到自己獨自坐在母親的客廳裏,小野-仙台擺在膝頭,拉著窗簾,手指在操控台上飛舞。

“破冰程序上路了。”波伏瓦說。藍線一點一點延伸,碰到了投影儀的內壁。波伏瓦在操控台上點了幾下,坐標圖發生變化。新的幾何圖形取代了剛才的畫面。波比認出了網格中央的那一簇橙色矩形。“就是那個。”他說。

藍線從投影儀內壁向橙色的數據庫延伸。那條線越來越近,黯淡的橙色平面開始在矩形四周閃爍、變形和搏動。

“你看得出這時候出岔子了,”盧卡斯說,“那是他們的黑冰,已經盯上你了。你都還沒碰到鎖,它們就坐不住了。”

藍線一點一點延伸,碰到不斷變形的橙色平面,橙色平面之外還包著一層更大的透明橙色圓柱。圓柱開始延伸,沿著藍線向源頭回溯,最後碰到了投影儀內壁……

“換個角度,”波伏瓦說,“巴瑞城你家裏……”他敲了幾下操控台,波比的藍色金字塔重新出現在畫面中央。波比看著橙色圓柱從投影儀內部冒出來,沿著藍線緩緩接近金字塔。“到了這會兒,牛仔老弟,你馬上就要慘死了。”圓柱碰到金字塔,三角形的橙色平面突然出現,在金字塔四周築起墻壁。波伏瓦暫停了投影。

“這時候,”盧卡斯說,“‘一天兩次’雇來的幫手——都是成對搭档的狠角色,經驗豐富的操控台牛仔——他們看見你即將看見的場面,老弟,覺得應該把自己的操控台交給天老子檢修了。身為專業人士,他們還有備用的二號機。可二號機一上線,見到的還是同一個場面。這時候他們決定打電話給雇主,‘一天兩次’先生,他呢?咱們從這堆亂糟糟看得出,他馬上就要召開狂歡派對……”

“哥們,”“一天兩次”的聲音接近歇斯底裏,“我說過了。我這兒有些客戶需要娛樂。我花錢雇那幾個小子幫我盯著,他們盯著了,然後打電話給我。我打給你們。你們到底還要我怎樣?”

“我們還要我們的財產,”波伏瓦輕聲說,“現在看這個,請仔細看。這他媽就是我們所謂的反常現象,不開玩笑……”他敲了敲操控台,繼續播放錄像。

乳白色的液體花朵從投影儀底部開始綻放;波比伸著脖子湊近細看,發現構成花朵的似乎是千萬個細小圓球或氣泡,它們沿著立方網格對齊、接合,組成一個頭重腳輕的不對稱結構,有點像用直線勾勒出的蘑菇形狀。表面——更準確地說,晶面——是白色,空無一物。投影儀內的畫面還不如波比攤開的手掌大,但對接入操控台的人來說,它完全是個龐然巨物。那東西展開兩只犄角,犄角拉長、彎曲,變成螯鉗,伸向金字塔。他看見螯鉗尖端緩緩穿過敵方黑冰閃爍的橙色平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