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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進旅館的酒吧——從大堂延伸出的一塊叢林花園,找了張玻璃台面的桌子坐下。一個漂白頭發的蒼白男人,兩手各拿一杯酒穿過酒吧,蒼白的皮膚緊緊包裹棱角分明的五官和飽滿的額頭,他穿牛仔褲、燙得筆挺的軍裝襯衫和皮涼鞋。

“你負責那幫擬感小子的安保工作,”蒼白男人說,把一杯酒放在特納的桌上,“阿爾弗雷多說的。”阿爾弗雷多是旅館的一位酒保。

特納擡頭打量他,這個人顯然很清醒,似乎擁有整個世界全部的自信。“我們好像還不認識。”特納說,沒有收下那杯酒的意思。

“不重要,”康洛伊自顧自地拉開椅子,“咱們玩的是同一個遊戲。”他自顧自地坐下。

特納盯著他。他帶著保鏢,他身體的每一根線條都寫著暴躁和警惕,很少有陌生人敢這麽隨意侵犯他的私人空間。

“說起來,”男人說,就像在評論某個賽季表現不怎麽好的球隊,“你用的地震波感應器不怎麽靈敏。我認識幾個人,他們可以大搖大擺走進去,吃了你那幫小子當早餐,把骨頭壘在淋浴房裏,再吹著口哨走出來。那些地震波感應器會說什麽也沒發生過,”他喝一口酒,“不過你的努力值一個A,你知道怎麽辦事。”

“把骨頭壘在淋浴房裏”這半句話就夠了。特納決定滅了這個蒼白男人。

“你看,特納,女主角來了。”男人向珍妮・漢密爾頓綻放微笑,她還以微笑,她的藍色大眼清澈而完美,虹膜周圍是“蔡司・伊康”徽標的極微金色字母。特納愣住了,有一瞬間舉棋不定。明星離他們很近,太近了,蒼白男人在起身——

“很高興認識你,特納,”他說,“咱們遲早會打交道的。地震波傳感器的事情請你聽我一句,用嘯叫器圍一圈當後備。”他說完轉身離開,肌肉在筆挺的棕褐色襯衫下起伏。

“真不錯,特納。”漢密爾頓占據了陌生人的座位。

“什麽?”特納目送男人消失在擁擠紛亂的大堂裏,混入膚色緋紅的成群遊客之中。

“你似乎從來不和別人聊天。你見到任何人都似乎永遠在評估他們,填寫調查報告。很高興你能換換心思,交個朋友。”

特納看著她。她今年二十,比他大四歲,每周掙錢是他年薪的九倍左右。她為系列節目剪短了金發,皮膚的黝黑像是太陽燈下的產物。那雙藍眼睛是非人類的完美光學器具,誕生於日本的培養裝置裏。她既是女主角,也是攝像師,眼睛價值幾百萬新日元,但在感官/網絡公司明星的權力金字塔上,她恐怕還排不上號。

特納陪她坐在酒吧裏,看著她喝完兩杯酒,然後護送她回營地。

“不想進去再喝一杯嗎,特納?”

“算了。”他說。這是她第二次在晚上發出邀請,他感覺到這將是最後一次。“我得去檢查地震波感應器。”

那天深夜,他打電話給紐約,要到墨西哥城一家公司的號碼,訂購嘯叫器安裝在營地周圍。

但一周後,珍妮和另外三個人——加起來是系列節目的半個劇組——全死了。

“我們準備搬動醫療艙了。”韋伯說。特納看見她戴著棕色皮革的露指手套。她收起了太陽鏡,換上透明的射擊護目鏡,臀部插著手槍。“薩特克裏夫在用遙控裝置監控州界。剩下的所有人都得幫忙,把那鬼東西運過灌木叢。”

“需要我嗎?”

“拉米雷斯說馬上就要接入了,他沒法進行太劇烈的活動。要我說,他就是個洛杉磯的懶骨頭。”

“不,”特納從壁架上起身,“他是對的。他要是扭傷了手腕,那咱們就完了。哪怕只是受點連自己都感覺不到的輕微小傷,也有可能影響他的手速……”

韋伯聳聳肩,“好吧。總之他回掩體裏,用僅剩下的那點水泡著手哼歌,所以咱們應該沒問題。”

他們走向手術艙,特納不由自主地清點人數。七個。拉米雷斯在掩體裏。薩特克裏夫在煤渣磚迷宮的某處監控遙控崗哨的情況。林奇右肩挎著斯坦納光學的微型激光槍——帶可折疊的合金肩架,灰色鈦合金槍身下的集成式電池組構成槍托。內森穿黑色連體服和裹著白色塵土的黑色傘兵靴,鱗莖狀的蟻眼式圖像增強鏡用頭帶掛在下巴底下。特納摘掉墨西哥太陽鏡,插進藍色工裝襯衫的胸袋,系上紐扣。

“泰迪,情況如何?”他問一名虎背熊腰、棕發剃成平頭的六尺大漢。

“挺好。”泰迪笑得露出滿嘴白牙。

特納看著現場小組的另外三名成員,輪流對他們點頭打招呼:康普頓、科斯塔、戴維斯。

“快動手了?”科斯塔問。他有一張汗涔涔的圓臉,稀疏的絡腮胡剪得很整齊,與內森和其他人一樣,也穿一身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