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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先生。我明白了。就交給我們吧,先生,好的,先生。您要去什麽地方,先生?”男人吃痛,皺起一張衰敗的臉。

“雇傭槍手。”安琪嘴裏發出嘶啞的耳語聲,然後說了一個地址。特納看見盤卷色彩後的眼睛緊張地掃來掃去。“麥迪遜?”他惡狠狠地說。“是的,先生。給你找了輛很好的車,特別好……”

“那是什麽地方?”特納問出租車,俯身按住麥克風的金屬網格旁的“對話”按鈕,“我們給你的那個地址。”

噼噼啪啪的靜電雜音。“超級市場。這麽晚了,沒幾家店鋪開門。有什麽具體要找的東西嗎?”

“沒。”特納說。他不認識那個地方。他努力回想麥迪遜大道。大部分是住宅。商業樓的空殼被分割成不計其數的居住空間,那些樓來自商業的另一個時代:事務性的工作者需要在某個中央場所聚焦。有些樓的高度足以刺穿拱頂……

“我們這是去哪兒?”安琪抓著他的胳膊。

“沒事的,”他說,“別擔心。”

“天哪。”她貼在他的肩膀上,仰望粉色霓虹燈在這幢古老建築物的花崗巖表面上拼出的“超級市場”四個字。“我在台地的時候經常夢到紐約。有個圖像程序能帶我走過所有街道,進入圖書館之類的場所。我想來這裏,遠遠超過全世界任何一個其他地方……”

“很好,夢想成真。你來了。”

她開始啜泣,擁抱他,面頰貼著他赤裸的胸膛,她在顫抖,“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會沒事的。”他說,撫摸她的頭發,眼睛盯著正門。他沒有理由相信他倆最後真的會沒事。她似乎不知道帶他們來到這裏的是從她嘴裏說出的話,但另一方面,他心想,說那些話的並不是她……有流浪漢蜷縮在超級市場大門的兩側,破布堆成的歪斜丘陵與人行道顏色相同;他們望向特納,仿佛從黑色水泥地裏慢慢長了出來,成為城市的觸角。“賈默俱樂部,”發悶的聲音在他的胸口說,冰冷的厭惡感油然而生,“找到丹巴拉的駿馬。”再一個瞬間,她又在哭泣。他拉著安琪的手,走進玻璃門。他在帳篷和打烊貨攤之間的一條走道上看見了濃縮咖啡機,留著黑色雞冠頭的女孩在擦拭櫃台。“咖啡,”他說,“食物,走,你需要吃東西。”

他對女孩微笑,安琪找了張高腳凳坐下。“現金如何?”他問,“收現金嗎?”

她看著特納,聳聳肩。特納從魯迪的自封袋裏抽出一張二十塊給她看。“你要什麽?”

“咖啡。食物。”

“就這些?沒零錢了?”

他搖搖頭。

“不好意思。找不出。”

“不用找。”

“你瘋了?”

“沒,但我需要喝咖啡。”

“你的小費倒是給得大方,先生,我一個星期都掙不了那麽多。”

“你收著吧。”

她臉上怒色一閃,“你和樓上那些傻逼是一夥的。錢你留著吧,我要打烊了。”

“我們和任何人都不是一夥的,”他說,微微湊近櫃台,風雪衣打開,讓女孩看見左輪手槍,“我們在找一家俱樂部。叫賈默俱樂部。”

女孩看看安琪,又看看特納。“她生病了?吸飄了?到底怎麽回事?”

“錢給你,”特納說,“給我們咖啡。告訴我怎麽去賈默俱樂部,剩下的就歸你。對我來說值這個錢。明白了?”

她收起那張舊鈔票,走向濃縮咖啡機。“我覺得我現在什麽都不明白了。”她推開咖啡杯和裝牛奶的玻璃杯,“賈默俱樂部出了什麽事情?你是他的朋友?你認識傑姬?”

“當然。”特納說。

“今天大清早她帶著一個市郊威爾森過來。我猜他們還在上面……”

“哪兒?”

“賈默俱樂部唄,然後怪事就開始了。”

“比如?”

“巴瑞城的各色怪人,油脂球和白鞋子,大搖大擺像主人似的走進來。而且這會兒真的成了主人,占據了最頂上兩層樓。然後開始花錢讓大家離開他們的貨攤。底下幾層樓有很多人打包就走。太奇怪了……”

“來了多少人?”

機器冒出團團蒸汽。“大概百來個吧。今天一天嚇得我提心吊膽,但我聯系不上老板。不過再過半小時我也關門了。白班的姑娘沒露面,要麽就是走進來一看氣氛不對就溜了……”她拿起冒著蒸汽的小杯子,放在安琪面前。“親愛的,你沒事吧?”

安琪點點頭。

“知道那些人打算幹什麽嗎?”特納問。

女人已經回到機器前,機器又開始轟鳴。“我認為他們在等人,”她平靜地說,給特納端上一杯濃縮咖啡,“等的不是企圖離開賈默俱樂部的,就是企圖闖進去的……”

特納看著咖啡上的棕色泡沫漩渦,“沒人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