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8/12頁)

羅時音對沁婷說,我準備把你調到香港總部去,當我的私人助理,年薪是……他說了一個數,對於沁婷來說根本是天文數字。

那個年代,香港是比美國還誘人的地方,調去是什麽意思?等於是用錢搞掂了你的身份,這是許多偷渡客冒著生命危險,假如抓住一線生機還要奮鬥十年或者二十年才能實現的理想。如果在有些事面前,你還能夠守住你做人的原則,那也只能說明那件事情的誘惑還不夠大,人生就是這麽回事。

沁婷沒有說話,她完全愣住了,無論她多麽優秀還是老到,畢竟只是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她怎麽可能漠視眼前發生的一切!

你考慮考慮吧,羅時音這樣說,因為我希望你在大陸的一切都有個了結。他看了沁婷一眼,對她詢問的目光並不感到奇怪。他說,我可以給你開一張支票,你先生可以用這些錢去做他想做的事,你們從此各走各的路。

他始終沒有提到離婚,因為離婚是一個結果,以他的身份他不會這樣說,他甚至也不問你們的感情如何?生活狀況怎麽樣?這些他都不想知道。人生就是取舍,沁婷只需做一個決定,而她是一個相當聰明的女人。

離開酒店以後,沁婷沒有立即回家,她獨自一人在沿江路上憑海臨風站了很久。

她當然談不上喜歡羅時音,但也承認他是那種有了年紀卻更顯尊貴的男人,他身家顯赫,很有品位。也正因為如此,他提出來的一定是不平等條約,誰都知道羅時音有一個與他共同創業的結發妻子,在羅時音力捧女明星的那幾年也曾鬧得很厲害,揚言要穿著紅衣服自盡,便可化作厲鬼,令羅時音永世不得安寧。

然而他們的緣分是一生一世的,幾經回合,也沒有分開。在貌合神離的這些年裏,三個兒子都已長大成人,並在海外完成了學業。

到了這把年紀,羅時音的心早就淡了,他想換一種口味,既能夠幫他處理龐大的業務,又能夠照顧他的衣食住行。反正他的妻子也鬧夠了,把他的頭發也鬧白了,現在便每天泡在麻將台前,不再理會他的事。

他選中了沁婷。

沁婷也承認雲斌是一個好人,可是這個世界上的好人太多了,不是你好你就有機會的。她和雲斌今後的生活一眼可以望到底,無非奔波在營銷行業,像螞蟻一樣辛苦和卑微。從這個角度說,比起財富和身份,她更渴望一片馳騁的天地,那裏是未知的,可能會面臨各種各樣的挑戰,她需要這樣的舞台,她是一個表面循規蹈矩,但內心激情湧動的人。只要一有風吹草動,體內的那種不安分因子在一段時間的蟄伏之後,就會興風作浪。

她太需要成功了,因為只有成功才是血洗恥辱的唯一出路。

簡單的復仇無非是抓住一個壞蛋將他繩之以法,對於爛命一條的人這算不了什麽。真正意義上的復仇,是在你拿到卓絕的成績單之後,完全可以平靜地看待以往無法啟齒的坎坷與不平。

這個晚上,沁婷跟雲斌談到深夜,她將全部的情況和盤托出。

一開始,雲斌也愣了,顯得有點心亂如麻。但是後來他說,我隨你,你怎麽做我都覺得有道理,畢竟這個機會是你的。

沁婷說,我們之間的愛情從來就沒有過花前月下,要在一起捱苦日子,也沒有什麽不可以。可是這難道就是我們的人生嗎?這樣的人生到底有什麽意義?!雲斌也說,這種影視故事裏才有的情節,怎麽輪回到我們頭上了?往後我們一定要好好努力,一定要過上讓人羨慕的日子,這樣才對得起我們今天這麽不情願的分手。

他說完這句話,沁婷莫名其妙地哭了,後來他們兩個人幹脆抱頭痛哭。沁婷說,我真是天底下最壞的女人,為了錢什麽都可以不要。雲斌又說,還是我沒本事,電風扇都得靠你才賣得出去,但凡我是個部門經理,我也有出頭的一天,我也會勸你留下,因為怎知留下就不是機會呢?!他們說來說去都是些不著邊際的話,誰也沒對今後做出任何承諾,因為他們根本就不知道今後的生活會是一個什麽樣子,而此一分手便是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一切只有自己擔待。承諾顯然是很可笑的。

離婚手續辦得十分順利。

雲斌在拿到數目可觀的現金支票之後,便在天美公司消失了。

初到香港的那些日子,沁婷並沒有馬上上班。羅時音叫他的形象顧問帶著沁婷,每天出沒於名牌專賣店,在各種各樣的搭配中找到最佳組合。當然這種組合是莊重、優雅、絕不妖冶的。公司分給她的單身公寓,也是在鬧中求靜的位置,雖然並不豪華,但是布局合理,舒適爽目的家私一應俱全,而且是一梯一戶,可見它的規格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