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爾·塞拉西(第8/10頁)

法:陛下,您始終堅持同意大利人的友誼。實際上,您返回亞的斯亞貝巴後,對他們是十分寬容的。我想知道是否意大利人在埃塞俄比亞做了一些好事?

塞:當然做了些好事,為什麽不呢?他們幹了一些壞事,特別在開始階段,但也做了一些好事,尤其是到了後來。正如生活中經常發生的那樣,任何東西都不會是清一色的。朕可以心平氣和地說:“意大利人在相當程度上折磨過我們的國家,但是他們也做了些好事。但不是什麽新東西,也不是什麽奇跡,也不是朕未曾做過的事,這一點必須肯定。還必須說明的是,如果他們沒有做什麽積極的事,那麽他們就會同所有的居民對立,而他們卻博得居民的好感。但是……朕要說的是,如果說他們在某種意義上打斷了朕開始的工作,那麽在另一種意義上他們繼續了朕開始的工作。今天朕為回國時曾保護過意大利人而感到萬分高興。

(海爾·塞拉西回國後,下令不得傷害意大利人的一根毫毛。這一命令受到如此廣泛的歡迎,以致有人說,在亞的斯亞貝巴,沒有一個妓院接待的意大利嫖客是少於二三人的。英國人主張驅逐意大利人,但他本人反對這種意見。他在自己的宮中收留了500名意大利人,另有同樣數量的意大利人由他的次子哈拉爾公爵收留在哈拉爾宮中。此舉被解釋為《福音書》中的寬宏大量的證明,至今仍是這樣認為。但實質上,這是極其高明的政治舉動,是狡猾的計謀。意大利人在埃塞俄比亞幹了不少不光彩的事,但是他們建造了公路、橋梁、堤壩、醫院。他們引進了一個落後國家的發展所必不可少的階級:小資產階級。如果把意大利人殺死、趕走,那麽誰去興辦商店、郵局和小工業呢?不僅如此,在那四年半裏,意大利人沒有表現出自己是種族主義分子:他們同埃塞俄比亞女人一起生活,往往還同她們結婚,生下的子女也得到承認。一代黑人和白人的混血兒正在成長,他們不應該成為犧牲品。皇帝此舉導致了今天有15000個意大利人在埃塞俄比亞生活。他們比海爾·塞拉西自己的臣民更忠於他。他們已全部接受了他的體制和政權,而且對今天的意大利一無所知,因此人們經常能見到他們迎著陛下的汽車跑去,跪倒在地,向他遞交請求書。另外,還有像巴羅托洛[棉花工廠主]、寡婦梅洛蒂[啤酒企業主]、蒙塔納裏[鞋業主]和比尼[土地出租商]那樣的有錢人。對海爾·塞拉西來說,他們是必不可少的朋友。)

法:陛下,在重獲獨立的這31年中,當然埃塞俄比亞也不是平靜的。今天有大規模的叛亂,有政變。12年前就發生過一次大規模的政變。事實上,皇儲也卷入了。陛下,對所有這些事情,您有什麽可告訴我的?

塞:朕對此並不擔心,或者說並不過分地擔心。在一個國家中,諸如此類的事是經常發生的,總是有些東西在蠢蠢欲動,在暗中醞釀。全世界都有野心勃勃的人和可惡的人。只要勇敢而堅決地對付他們就行了。猶豫不決、軟弱無能和思想矛盾就會遭殃,就會被壓倒。朕從來沒有被人壓倒過。必須以武力對付武力。對待那次政變,朕也是如此。當然,這樣的事給朕帶來痛苦,因為朕沒有料到某些人……一些人……但是真正的罪犯是很少的。因此朕懲罰了他們,而饒恕了其他的人。這就是全部的情況。朕是這樣說的,事情也是這樣的。

法:不,陛下,這並不是全部的情況,我指的是那個細節……

塞:夠了!夠了!

(有兩個話題是不準向海爾·塞拉西提出的:厄立特裏亞和皇儲阿斯法·沃森在1960年政變中所扮演的角色。政變是在皇帝訪問巴西時發動的,政變的領導人是門格斯圖和傑爾馬內·內瓦伊兩兄弟。這兩個人都不是野心勃勃的惡人。他們兩個只是厭倦封建制度,篤信社會公正和自由的事業。他們也不是共產黨人。可以說他們是兩個有著改良計劃,而不是革命綱領的社會民主黨人。傑爾馬內曾在加利福尼亞州的伯克利大學讀書,管理吉吉加省。門格斯圖是皇家衛隊的衛隊長,可以出入陛下的私人寓所,包括臥室。有人建議他趁酣睡之際將皇帝扼死,他憤怒地拒絕了。政變的消息是他們讓阿斯法·沃森在電台宣布的。我們將永遠也不會知道皇儲是站在他們一邊的呢,還是像官方所說的那樣是在手槍頂著腦門的情況下被迫做的事。但是人們知道,在叛亂平息後,海爾·塞拉西輕蔑地望著兒子,對他說:“我多麽願意知道你已經死了。”由於海爾·塞拉西的速回,靠美國教官領導的軍隊的幫助,叛亂才得以平息。政變以釀成一片血海而告終。據估計,至少有10000人被殺死。遭到鎮壓之後,內瓦伊兄弟殺死了作為人質的宮廷顯貴們,然後逃進山裏。在那裏他們被包圍。為了不當俘虜,傑爾馬內先向門格斯圖開了槍,然後對著自己開槍。傑爾馬內當場身亡,門格斯圖沒有死。他當了俘虜,接受治療,受到審判,被判處絞刑。他自套繩索,踢掉板凳,壯烈犧牲。按照皇帝的命令,他的屍體在絞刑架上懸掛了8天。皇帝要求對傑爾馬內的屍體也作同樣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