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 外(第7/13頁)

我說:“你是什麽時候回到公寓的?”

“誰說我回去了?”

“你取走了你的衣物,凱力。”

“是昨天下午。該死的,我總得穿衣服什麽的吧。”

“你們在那兒同居多久了?”

他閃爍其詞。“我也不算真的住在那裏。”

“那你到底是住在哪裏?”

“我也沒真在哪兒住過。我大半的東西都擺在葆拉住處,而且大半時間我都跟她同住,不過我們算不上真的同居。兩個人的個性都不穩定所以沒什麽來頭。總之,依葆拉那種生活方式,我們的關系也只能越走越遠。對我來說,她瘋得有點太過。”他的嘴拉出笑紋。“女人是得有點兒瘋味,”他說,“不過瘋過頭可就太麻煩了。”

噢,他是有可能殺了她。逼不得已的時候他誰都有可能殺掉——如果對方變成了一大包袱。不過如果他的殺法高明,技巧高超到懂得布置自殺疑雲,出了門還懂得閂上門鏈,那他應該也懂得要找個滴水不漏的不在場證明。他這種人不像是可以同時工於心計可卻又漫不經心的。

“所以你是回去那裏拿了你的東西。”

“對。”

“包括音響和唱片。”

“音響是我的。唱片呢,我可沒拿走民謠和古典樂垃圾,那些都是葆拉買的。我只拿了我的唱片。”

“還有音響。”

“沒錯。”

“說來你有收據?”

“誰會留著那種廢物啊?”

“如果我說葆拉留著收據了呢?如果我說她把收據跟文件還有作廢的支票擱在一處呢?”

“你在唬我。”

“你確定?”

“不確定。不過如果你要那麽講,那我會說音響是她送我的禮物。你總不至於告我偷了音響,對吧?”

“那怎麽成?偷取死人財物可是行之久遠的神聖傳統。而且你還偷了她的藥,對吧?她的藥櫃原本塞得跟個藥鋪一樣,可我上門的時候頂多也只能找到頭痛丸。所以這會兒桑妮才會躲進浴室。如果我硬闖進去,那些美妙的丸子就全要沖進馬桶。”

“你要那麽想是你的自由。”

“而且如果我想要的話,大可以申請了搜索令再回來。”

“就這意思。”

“看來我應該破門而入把你的藥丸沖個一顆不留,不過我還懶得耗這力氣呢。那是葆拉·薇特勞爾的音響,想來應該值個好幾百。老兄你不是她的繼承人。拔下插頭把它包起來,麥克羅。我要帶走。”

“讓你拿走才怪。”

“我不拿走才怪。”

“除了閣下的屁股以外你啥都搬不走,討到搜索令以後再來。有話那時再講。”

“我不需要搜索令。”

“你不能——”

“我不是警察,不需要搜索令。我是偵探,麥克羅,私家偵探,露絲·薇特勞爾雇了我,所以音響歸她。我不知道她要或者不要,那是她的問題。她不會想要葆拉的藥丸,你大可以留著自用或者送給女友。媽的你要塞進屁眼也不幹我的事。不過那套音響我拿定了,逼不得已我可是會把你的骨頭拆掉,而且是邊笑邊拆。”

“你連警察的身份都沒有。”

“沒錯。”

“你根本沒有權限。”他的聲音滿是驚訝,“你原本說你是警察。”

“要告請便。”

“你不能拿走音響。你甚至不能待在這裏。”

“沒錯。”他搞得我全身發癢。我可以感覺到我的血在血管裏流。“我個頭比你大,”我說,“也比你蠻悍,把你打得頭破血流我會覺得通體舒暢。我不喜歡你。你沒殺她對我造成了不便,因為總得有個兇手吧,如果可以把罪名安在你身上就好了,可你卻沒幹。拔掉插頭把音響包好讓我帶走,要不我可要打得你滿地找牙了。”

這話我是當真的,而他也感應到了。他原本打算測測我的底線,不過終究還是想通了。也許音響也沒那麽值錢。他拔插頭的時候,我把他的一箱衣物倒到地上,兩人合力把音響裝箱。我出門的時候,他說他隨時都可以報警說我幹了什麽好事。

“我看你還是不要的好。”我說。

“你剛說有人殺了她。”

“對。”

“你只是鬼扯淡。”

“不對。”

“這話果然當真?”

我點點頭。

“她不是自殺?依警察的說法,我還以為已經定案了呢。有趣。說起來,這樣子我倒是比較心安。”

“怎麽說?”

他聳聳肩。“我原以為,你知道,她是因為我倆的問題才走絕路的。當晚她到蜘蛛網的時候氣氛很僵——如果你懂我意思的話。我們的關系越來越淡,我跟桑妮交往,而她也有了其他男人,我原以為是因為那樣她才想不開。原先我還在怪我自己。”

“看得出來你的身心飽受煎熬。”

“我只說了我有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