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 外(第8/13頁)

我沒搭話。

“見鬼了,”他說,“什麽身心煎熬。搞到那種地步的話就只有死路一條。”

我把紙箱扛上肩,一路走下樓梯。

露絲·薇特勞爾給了我一個歐文廣場的地址還有葛瑪西公園五區的電話。我撥打這個號碼,可是沒人接,所以我就走到哈德遜河叫了輛朝北開的出租車。旅館櫃台沒有我的留言。我把葆拉的音響放進我的房間,再次試了露絲的號碼,然後走到十八分局。古茲克已經下班了,不過櫃台職員告訴我可以試試轉角一家餐廳,我在那兒看到他跟另一名警察波爾邦在喝海尼根。我加入他們的行列,幫自己點了杯波本,也為他們倆再點一輪。

我說:“我想請你幫個忙。希望你能把葆拉·薇特勞爾的公寓封起來。”

“這個案子已經收了。”古茲克提醒我。

“我知道,可死者的音響也給她的男友收了。”我告訴他我是怎麽跟凱力·麥克羅要回機器的,“我在幫葆拉的妹妹露絲調查。最少我也該確保屬於她的東西不要外流吧。現在她還沒有心情清理公寓,而房租要到十月一號才到期。麥克羅有那兒的鑰匙,天知道還有多少人也有。你得往門上貼張封條,才能擋住盜墓人上門。”

“那就這麽辦吧。明天行嗎?”

“今晚會比較好。”

“那兒有什麽好偷的?你已經拿回了音響,裏頭應該沒什麽財物了吧。”

“東西總有紀念價值。”

他覷眼看我,皺皺眉。“我打個電話。”他說。他走到後頭的隔間。我跟波爾邦閑聊,直到他回來告訴我已經交代好了。

我說:“我還有個疑問。當初你們應該有個攝影師在場吧 ——幫屍體拍照等等。”

“當然。那是例行公事。”

“他也順便去了公寓嗎?拍下室內狀況什麽的?”

“有啊。怎麽了?”

“我想也許我該看看照片。”

“為什麽?”

“這種事很難講。我之所以知道葆拉的音響在麥克羅的公寓,是因為我在她蒙了灰的梳妝台上看到原本機器擺在上頭的痕跡。如果你有當初的室內照的話,或許我還可以追查別的失竊物品,幫我的客戶跟麥克羅討回公道。”

“你想看照片就為這個麽?”

“沒錯。”

他瞪我一眼。“公寓的門是從裏頭閂起來的,馬修。上了鏈子。”

“我知道。”

“而且我們進去的時候,公寓沒人。”

“這我也知道。”

“你還是想要無中生有,對吧?老天在上,案子都結了,而結案是因為女孩神志不清自己跳了樓。沒事你幹嗎興風作浪?”

“沒有啦。我只是想看看照片。”

“看有沒有人偷了她的避孕器什麽的。”

“之類。”我喝光剩下的酒,“反正你也需要一頂新帽子,古茲克。天氣變了,像你這樣的人總得有頂帽子過秋吧。”

“如果我有錢買帽子的話,搞不好我就會出門買一頂去。”

“包在我身上。”我說。

他點點頭,於是我便告訴波爾邦我們馬上回來。我和古茲克繞過轉角走到十八街。路上我塞了兩張十元一張五元給他,總共二十五,也就是警察術語裏的帽子價錢。他把錢收好。

他抽出葆拉·薇特勞爾的档案時,我等在他的桌子旁邊。約莫有一打黑白照,八乘十英寸高對比度的光面照。大概有一半是以各種角度拍的葆拉屍體。我對這些照片沒興趣,不過還是勉強看了,算是提醒我不要忘記接這案子所為何來。

其他的照片是她 L 形公寓的室內照。我注意到大開的窗戶、擱著音響的梳妝台、胡亂堆放著她的衣物的椅子。我把室內照和屍照分開來,告訴古茲克照片我要保留一段時間。他不介意。

他歪著頭看我。“有線索了嗎,馬修?”

“還不值一提。”

“如果發現什麽,我會想聽。”

“沒問題。”

“你喜歡現在過的生活嗎?當私家偵探,四處奔波?”

“跟我好像蠻搭的。”

這話他想了想,點點頭。然後他便起身走向樓梯,我則尾隨在後。

那天晚上我總算聯絡到露絲·薇特勞爾。我把音響塞進出租車,帶到她的住處。她住的棕石建築離葛瑪西公園一個半街區,保養良好。她公寓的裝潢不貴,不過看得出家具擺飾都是精心挑選。這地方幹凈整潔,時鐘收音機轉到正在播放室內樂的調頻。她泡好咖啡,我接過一杯,一邊啜飲一邊告訴她我跟凱力·麥克羅要回音響的經過。

“我不確定你用不用得上,”我說,“不過他沒理由保留。反正用不上你也可以賣掉。”

“不,我會留下。我在十四街買的留聲機是二十塊的廉價品。葆拉的音響耗資好幾百呢。”她擠出一抹笑,“說來我雇你的錢還真是物超所值。是他殺了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