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第一道曙光(第5/8頁)

我把這項信息列入記錄——連同其他幾項同樣驚天動地的訊息。我在第十大道的鐵板餐廳請自己吃了塊牛排,然後到阿姆斯特朗酒吧結束一天。我喝得並不賣力,只是啜著波本咖啡讓時間緩緩流逝。

有兩次,有人打電話找我。一次是湯米·蒂拉瑞,告訴我他實在太感激我為他所做的一切。依我看來,我除了拿他的錢以外什麽也沒幹,不過他好說歹說總算說服了我,他完全是靠著我的忠心與無價的幫助才能活下去。

第二通電話來自凱若琳。更多的贊美。我是個紳士,她跟我保證,而且從裏到外可圈可點。還拜托我忘了她跟我講的湯米的壞話。他們已經重修舊好。

第二天我放了自己一天假。我想我是去看了場電影, 《騙中騙》吧好像,保羅·紐曼和羅伯特·雷德福以行騙的方式達到復仇的目的。

再過一天,我又到布魯克林旅遊去了。再下一天,我一早便買了《日報》。頭條的標題語焉不詳,類似某某嫌犯於牢中上吊自殺,不過翻到第三版細看內容之前我就猜到應該是我的案子。

麥古利多·克魯茲把他的衣服撕成布片串紮成一長條,他把鐵床架側翻爬上去,再將他自制的繩子系到頭頂的水管上,最後從側立的床架上一躍而下,跳進了另一個世界。

當晚六點的電視新聞報道了故事其余的部分。安吉爾·海利拉得知朋友死亡以後,也撤銷了他開始的說法,承認蒂拉瑞家的搶劫案是他和克魯茲自行策劃執行的。蒂拉瑞太太在他們犯案當時回家,所以被克魯茲亂刀戳死。他拿了把廚房菜刀動手,海利拉在一旁嚇得目瞪口呆。麥古利多脾氣向來急躁,海利拉說,不過他們是朋友,也是表兄弟,所以兩人便合編了個故事保護麥古利多。如今他死了,海利拉終於可以公開真相。

當晚我在阿姆斯特朗酒吧——這點頗為尋常。我打定了主意要喝醉,只是原因不明——這一點雖不尋常,但也偶有發生。那段時日我經常喝醉,不過我其實很少有意把自己灌醉。我只是想讓自己舒坦一些,稍微放松一下,然後喝著喝著我就會變得爛醉如泥。

我並沒有特意喝得太兇太快,不過我是朝著那個方向邁進,直到時鐘約莫走到十或十一點時,門打開來;我在轉身之前,就知道來者是誰。湯米·蒂拉瑞,打扮時髦,頂著個剛做的發型,打從他老婆遇害以後這是頭一回跑到吉米的店。

“瞧誰來啦!”他大聲嚷嚷,咧嘴露出了他的那種笑。大夥七手八腳跑去跟他握手。當時比利站在吧台後面,他剛倒了杯酒要請我們的英雄喝,湯米馬上堅持要請在場所有人士都喝一杯。這個提議耗資頗為可觀——現場起碼有三四十個人——不過我看就算擠了三四百人,他大概也不在乎吧。

我待在原地,讓其他人蜂擁向他,不過他卻排開眾人朝我走來,然後一手摟住我的肩膀。“英雄在這兒呢,”他宣布道,“最他媽棒的一個勞苦功高的偵探。這人的錢,”他告訴比利,“今晚絕對不能收。他一杯酒也不許買;一杯咖啡錢也不許付;如果你們打從我上次來了以後徑自裝了付費廁所的話,他也不許動用他自己的那枚硬幣。”

“廁所還是免費的,”比利說,“不過可別提醒老板。”

“呸,他早就在動這個歪腦筋了吧,”湯米說,“馬修老弟啊,我愛你。我原本如同甕中之鱉窩在家裏不敢出門,然後你就排除萬難三下兩下全部搞定。”

媽的我做了什麽啊?我既沒有吊死麥古利多·克魯茲,也沒有誘騙安吉爾·海利拉來個真情告白。我連這兩個人的面都沒有見過呢。不過他正在買酒招待大夥,而我又嘴癢癢的想喝,所以我又何苦爭辯呢?

我不知道我們在那裏待了多久。奇怪的是,湯米喝酒的速度一直在加快,我的速度卻是逐漸減慢。我注意到凱若琳不在現場,而且她的名字也沒有出現在我們的談話中。我心想,不知她會不會推門進來——畢竟,這個店離她家很近,而且她也有習慣獨自過來飲酒。我心想,不知她進門的話場面會是如何。

想來,當時我腦子裏應該轉著許多事情,所以才會一邊飲酒一邊踩著刹車。我不希望記憶出現缺口,不希望腦子裏跑出灰色地帶。

不久之後,湯米催著我離開阿姆斯特朗酒吧。“這會兒是慶祝時間,”他告訴我,“咱們可不想在這兒待到腳底生根吧。咱們得出去活動一下。”

他開了車來,而我則跟著他隨處亂逛,並沒有注意我們具體到了哪裏。我們去了東區一家嘈雜的希臘酒館,那兒的服務生個個看來都像是黑幫打手。我們又去了幾家時髦的單身酒吧。最後我們來到東村某處,置身於一方陰暗的啤酒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