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3/4頁)
溫夏嗓音輕軟說:“臣妾不記得了。”
“你幼時在東宮,孤沒有要你行過禮。”
他說孤。
溫夏微怔的片刻,手掌已被戚延握住,將她領進殿中。
“以後見到朕也可以不用行禮。”
溫夏無聲抿了下唇角,竟不知這淡笑是高興還是苦澀。
看來他的確很喜歡她的樣貌。
戚延未用晚膳,讓她一同用膳。
溫夏已經吃過,只喝了桌上一小蠱金絲燕窩。
戚延的乾章宮,她是第一次來。
入眼磅礴宏偉,森嚴的帝王之威。但許多案台上的擺設皆稀奇古怪,不是珍稀美玉,精美瓷器,而是各種各樣動物的形狀。
以紫檀雕刻的獼猴擺件,一家三口,小小只的獼猴在兩只大獼猴中間捧個果子。
以和田白玉雕刻的白兔,眼為朱色寶石,捧翡翠所制的青草在吃。
還有螞蟻過河,威武螞蚱,橘子樹下張著嘴的胖貓……
溫夏恍惚是想起來了,少年時的戚延是常養動物。
但他沒有耐心,命宮人悉心養護一段時日,便讓宮中匠師記著那些動物的形態,以玉或木材雕刻出原型來。然後再將那些動物放走,好像他的確不曾傷過動物。
他唯一討厭的,大概是與她一樣都不喜歡的毛毛蟲,還有多腳的蜘蛛,無腳的蛇。
溫夏斟出乳茶,依舊是白蔻所煮的。
戚延飲了兩杯,轉頭問她:“皇後不飲?”
“臣妾在鳳翊宮已經用過膳。”
他未再開口,接過胡順遞來的紺紫色手帕拭過薄唇,又折身去屏風後。
溫夏知道戚延的習慣,他很愛幹凈,吃過東西必先潔牙,但他嫌楊柳枝刷不幹凈,故而那年便自己琢磨出一柄刷頭。以骨替枝,在其上鉆孔植入馬尾,做出毛茸茸的刷頭來。那年先皇甚是高興,朝中大臣稱他做的刷頭為牙刷,不少太醫爭先以各種藥材制出牙膏,潔護牙齒。
戚延有一口漂亮的牙,笑時皓齒燦然,溫夏五歲之後很討厭他的笑,從未覺得他笑時好看。因為他每次那般粲然的笑,便代表她要遭殃了。
溫夏起身停在那只張嘴要接橘子吃的胖貓面前,望著這擺台遊神,連戚延何時回來的都未察覺。
“喜歡就拿去。”
溫夏被他低沉嗓音拉回神思,轉身搖頭,視線所及之處,見他腰間玉帶奢貴精致。帝王禦用之物,果真與她所見的哥哥們日常佩戴之物不同。
戚延卻順著她視線垂眸,望向他腰間。
溫夏擡起頭,撞上他意味深長的目光,臉上一燙,穩中作慌地後退一步,並未多余去解釋她只是覺得好看,想給四哥哥做一條。
戚延微抿薄唇,並未探究她方才視線,道:“你平日飯後都做什麽?”
“臣妾與虞姐姐散步,或是彈琴,看書。”
“虞遙。”戚延若有所覺般,依舊問她:“你愛聽戲,往後可在宮中聽戲,朕不會再制止。”
溫夏沉默片刻,往昔被他訓斥驕奢縱樂,不顧中宮職責的過往,好似就能在他這句開恩裏化去般。
她什麽都沒有再提,只扶身:“臣妾謝過皇上。”
“朕用過膳會去練劍,你可願前去一觀?”
溫夏擡起杏眼,戚延目中強盛之氣就似在說這根本不是商量。
她輕輕“嗯”了聲。
戚延微抿薄唇:“朕去換身窄袖。”
…
奉先殿庭外,夜風輕起,竹林作響,刀光劍影刺破長空。
溫夏坐在亭中隔湖遠眺,看不懂劍,只知道戚延練得熱火朝天,那身影快如幽魅,加上輕功加持,出招只似閃電般。她根本看不清他人影,只在他偶爾停下換招時,才遠遠見頎長健碩的身軀,挺拔如松竹屹立。
她從前還不知這奉先殿是他練劍的地盤,裏裏外外全被禁衛把守,一點風聲也不會傳出去。
戚延終於收了劍歸來,胡順遞上熱茶與擦汗長巾。
戚延什麽都未說,道:“夜深了,朕先送你回去。”
回到鳳翊宮。
戚延卻未離開,而是步入殿中。
溫夏睫羽輕顫,不知他這麽晚還不走是何意。
宮女見溫夏歸來,朝戚延行了禮,又忙將絹畫呈上:“皇後娘娘,這是匠師送來的畫,已按您要求改過,請您過目。”
那畫上是溫夏白日所畫的腰帶,匠師按照她要求細細修改,重繪了更專業的過來。
戚延視線落在了畫中玉帶上。
溫夏忙折過,命宮女先拿下去。
她朝戚延扶身:“多謝皇上送臣妾回宮,夜深了,皇上今日勞累,早些安置吧。”
她一時沒有等到戚延的回答,直到頭頂嗓音低沉地下令殿中宮人悉數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