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3/4頁)
戚延盯著那女子背影瞧了會兒。
“你在看什麽?”阮思棟順著他視線探過來。
“那粉衣女子,像不像皇後?”
“你開玩笑呢吧?那女子腰多粗,背也寬厚!你家小皇後腰肢一手可握,身段婀娜分明,螓首薄肩,皮膚白得就跟……”
阮思棟未說完的話堵在戚延冰冷的眼神下,忙解釋:“臣絕對沒有別的心思!臣這雙眼睛也絕對沒有冒犯過皇後!”
戚延再看去,已見那憶九樓的東家牽著女子的手,小心護她接受士兵檢查,待士兵收起文牒,她才轉過身。
貌凡膚暗,眉粗眼窄,削尖的下巴。
與溫夏毫不相幹的一個人。
他竟會覺得像溫夏,竟還覺得這陌生的女子瞧著瞧著都能瞧出一分親切感來。
也不知今日是怎麽了,他心緒不定,會頻頻想起溫夏。
骨節分明的手指落下車簾,整個修長脊背有些頹懶地靠在車壁上,戚延闔上眼。
陳瀾在外稟報:“皇上,此處離榆林離宮近,若您不去離宮,屬下就不改道了?”
戚延緊抿薄唇,未置一言。
無聲的等候中,陳瀾便未再提,馬車又徐徐行駛。
戚延是想去看溫夏,可昨夜才驚嚇了她,又怎敢再去招惹她不痛快。
便讓她好生歇幾日再作打算吧。
她不知道,瓦底這回挖到的翡翠十分罕見,她見著必會放下不愉快來,她每回見到那些翡翠都會開心。
還有,她不在宮裏頭,他根本用不著那麽多翡翠,已命工匠為她修建一座翡翠金屋。他不信等到這金玉宮建好時,她會不心動。
…
城門這頭,溫夏已上了馬車。
待馬車駛出京都城門,她忍不住挑起一線車簾。
目光所及,藍空下的高大城樓越來越遠,那旌旗上的“盛”字也漸漸淡出視野。
她緊緊握住手掌,才發現方才被霍止舟牽著,都忘記松開手。
溫夏忙抽出手,愧疚地看霍止舟手心裏被她指甲掐出的月牙痕。
“四哥哥疼嗎?”
“你擔心他認出,還是不舍離開?”
溫夏搖頭。
霍止舟道:“放心吧,你體型都做了喬裝,即便熟人看到也認不出你來。而且……”他微頓,嗓音清越磁穩:“夏夏,離開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溫夏點頭,望著陌上花開,綠樹成蔭的長道,終於有了拋下一切的松快。
“這條我路我認得,我去青州時這裏也是開遍了花。”她笑起來。
“等出了運城,我想騎馬。”
霍止舟笑著答應。
他們也算輕便,只一輛馬車與四名騎快馬的侍衛,出運城不過只用了一個半時辰。
長道寬闊,行人不多,各行各路。
溫夏跟隨霍止舟下了馬車,侍衛讓出一匹溫順些的馬。
溫夏望著那馬鞍時,霍止舟已讓侍衛替換了新的馬鞍。她莞爾一笑:“多謝四哥哥。”
她嗓音有幾分像幼時的清甜。
霍止舟笑起來:“我先帶你,還是你自己騎?”
“我好久沒有碰過馬兒了。”
“那上來吧。”霍止舟坐上馬背,朝溫夏遞出手。
溫夏借由他力量坐到馬背上,霍止舟雙臂拉過韁繩,送入她手中。溫夏很自然地握住,夾緊馬腹,一記號令,馬兒奔跑在這林蔭長道上。
斑駁日光灑下,耳鬢風聲朗朗,溫夏高興得笑出聲來。
霍止舟虛扶著她腰,像小時候那樣怕她摔下馬背,可每一次她都能輕松自如地驅駛她那匹白馬。
溫夏仰起臉,任驕陽自樹葉間落在眼中,落在臉頰。她額頭抵著霍止舟胸膛,像從前那般望著他笑。
霍止舟垂眼看她,彎起薄唇。
溫夏許久沒有騎過馬,卻覺得暢快輕松。
她似一只馳騁在山河間的精靈,而不再是被戚延困於皇宮裏的金絲雀。
“四哥哥,青州行宮的黑衣人是你派來的?”
“嗯,那次害你受驚了?”霍止舟解釋:“我知你不快樂,那時在青州便於出手,可我還是晚了一步,也該事先寫信與你商量。”
溫夏仰著臉,自這角度看陽光,看藍空綠葉,看他有愧的眼睛。
她認真又如一貫的溫柔:“你下次做事要同我商量,不要再像青州那般了。”
霍止舟應下。
“我們行到酉時,你可否受得住?”
溫夏輕應一聲。
她在晚霞落下時,追逐了一場夕陽。
夕陽盛大而熱烈,就在她眼前無限放大,又緩緩自山頭落下。天際霞光萬丈,藍空掛著旖旎雲彩,溫夏親眼見這大盛的山河,親身追逐在這霞光裏。
她竟會有一點悵然,會在這霞光中想起運城碧湖上的彩虹,但微涼的風把這一切拋在了身後土地上,不讓她帶著遺憾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