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4/6頁)

容淖淡品清茶,不為王貴人的溫言軟語所動。

王貴人討了個沒趣,面顯訕訕。兩次交道打下來,她隱約能覺察到容淖軟硬不吃,懶怠應酬,未免弄巧成拙惹得容淖厭煩,躊躇片刻,索性開門見山袒露自己的野心與頹勢。

“我今日前來,一為向公主表明志向,以免日後摩擦誤傷;二為請公主與我通力合作——新入宮的春貴人工於心計且野心蓬勃,絕不滿足區區一個貴人位份。幾日前,她才擺過我一道,害我為皇上厭惡。依我看,有礙她向上爬的宮妃,怕是一個都逃不掉。如今,少了我在前面頂雷,她下一步該是輪到通貴人了。公主一心為母,合該多考慮一二。”

王貴人避重就輕,閉口不提是她先去招惹春貴人的,奈何手腕不夠,孽力回饋。

只挑著春貴人不安分說事,不動聲色把容淖往己方陣營拉扯。

容淖心知肚明,並未拆穿,漫不經心道,“既是合作,雙贏才是皆大歡喜。你得嬪位,我得什麽?”

王貴人毫不猶豫道,“方才公主與五公主那番對話我也入耳一二,只要公主肯助我一臂之力,來日不論公主是否和親遠嫁,我的孩兒都將是通貴人在宮中的依靠。”

容淖不置可否翹唇,笑意寡淡分明。

若王貴人得償所願獲封嬪位,那萬沒有把高位妃嬪的孩子抱養低位妃嬪充裕膝下,以作倚靠的道理。

“貴人畫這餅,未免太虛了,我可沒有給人擡轎的興趣。”

局勢頓顯僵持。

王貴人迎上容淖散漫的眼神,心中直打鼓,趕緊描補,“公主必定覺得我是在做白手買賣,可這四妃六嬪只空余一個位置,我也為難。倘若公主著實放心不下,我可在此立下毒誓,終生以護通貴人周全。”

“眼前分明有路,貴人卻讓我去指望天道輪回報應。”容淖嘲弄一笑,起身欲走,“如此誠心不足,這合作不提也罷。”

“公主留步!”王貴人嬌柔蹙眉,能屈能伸,“我出身微末,不若公主見多識廣,腦子靈活,還望公主指點一二。”

“貴人當真不知,還是在等我點明?”容淖悠然回眸,審視道。

少女靡顏雪肌,容色盛極,立在滿庭搖曳竹影中,如七月無窮碧波池間橫生出的一株妖蓮。

攝人覆表象,氣勢造根骨。

王貴人眉心一跳,容淖言至於此,她不敢再藏著掖著,舍下最後幾分猶豫,為難咬牙道,“公主所謂的路,是讓我去從已正式受冊的四妃五嬪中,撬一個位置勻給通貴人吧。”

“公主真是高估我了——我這般的出身,縱然育有兩子,在後宮仍處處被看輕,步步遭限制。否則,我今日又怎會連對付個新入宮的貴人都不稱手,只能厚顏求到公主頭上來。”

“沒有一帆風順的金貴命,要麽臣服庸碌,要麽賭|性|相|搏,這個道理貴人應該明白吧。”

容淖不以為意道,“只要站對了陣營,順勢而為,芝麻小吏尚能觀嘲丹書鐵券的鐵帽子王爵大廈傾頹,削為階下囚。後宮裏的高位妃嬪或占恩寵,或持家世,面上尊貴,實則身如浮萍,生死榮辱皆系君王一念之間的事罷了。貴人整日汲汲營營,難不成如此遲鈍,連宮中有起伏漣漪擴散都看不分明……”

“公主言下之意是後宮局勢要變,讓我適時推波助瀾,以求獲利?”王貴人心思細密,旁人一個動作她都能揣度半晌。聽罷容淖這番似是而非的話,她已自發代入近來後宮發生的樁樁件件大小事中,一時間衍生出無數猜測,駭然追問,“所以,皇上究竟要動……誰?”

容淖微微一笑,並不作答。

王貴人見狀,愈發難安,急切追問,“可是四妃之一?”

容淖依舊不做聲,只眼皮極淺的抖了一下。

王貴人目光如炬,霎時肯定了自己的揣測,喃喃道,“難怪皇上突然封了沉寂多年,從未得過寵的小佟氏為貴妃,位居後宮之首,原來意在打壓旁人……公主與小佟貴妃同住承乾宮,可知皇上此番為何選中了她?她縱出身高貴,但後宮裏最不缺的就是家世出眾的妃嬪。”

王貴人自前幾日被皇帝叱責後,一直忐忑難安,唯恐就此失寵。如今偶然窺破幾縷‘天機’,大有撥雲見月之驚喜,自想趁機摸索透徹皇帝的心思用意,屆時順水推舟,適機展露自己的‘善解人意’,愉悅聖心,重獲寵愛。

“許是憐她受了十余年的連坐之過。”容淖生硬道,面色不知何時冷了下來。

王貴人猶擅察言觀色,見狀,滿腔熱切被澆滅大半,後知後覺想起一則宮中傳言,面露古怪。

——據聞六公主幼時為小佟貴妃的嫡姐,當年的孝懿皇後撫養。後來,六公主在南郊種痘所意外毀容後,孝懿皇後嫌她醜陋惡心,前途無望,轉手便把人踢回給了生母通貴人撫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