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第2/9頁)
太醫院官階分八級,頭等是院使,末等為醫生。
醫士排倒數第三,往上是吏目,吏目之上才是正八品的禦醫。
禦醫及其上品級方可入宮為貴人們診治,能在貴人們面前露臉,算是熬出頭了。
策棱看似只是小小提攜,實則足以讓齊禦醫全家改換門庭。好歹是個正經官員了,太醫院裏不知多少白頭翁只能不尷不尬地頂著‘醫生’‘醫士’的名混著,一輩子連宮門邊兒都摸不到。
無怪策棱放心托付這齊禦醫如此隱秘之事。
容淖的真傷假傷處理好了,帳內一切也偽裝到位,但齊禦醫不能立刻出去,接骨不可能這麽快。
看棚的帳篷空間不大,齊禦醫唯恐自己一個大男人杵在這裏惹公主不自在,盡量找些輕松話題與容淖交談,不知怎地說起了和大人。
“那和大人乍見公主所贈卷軸,攘臂而起,激動萬千,竟是不藥而愈了,負責診治他的太醫都嘖嘖稱奇呢!”齊禦醫閉著眼瞎吹捧,“早聽聞公主同太醫院幾位聖手學過醫術,由此足見公主學業有成,連祝由之術都有所涉獵。”
木槿在旁險些憋不住笑出聲,容淖則唇角輕抽一下。
策棱平日看起來一本正經,原來竟喜歡被人阿諛奉承捧臭腳嗎!
他提拔的這位齊禦醫簡直是……
傻子都琢磨得出那和大人分明是被她贈送的卷軸內容嚇精神的。
這齊禦醫為了拍馬屁竟能面不改色扯出了上古祝由,如今養心殿造辦處可都研制出西藥了!
一杆子倒退上千年。
為防齊禦醫繼續拍這種讓人頭皮發麻的馬屁,容淖主動問,“我教你?”
齊禦醫一愣,笑容尷尬起來,呐呐不再出聲。
他又不是傻,豈能聽不出這六公主是故意堵他嘴。
六公主無緣無故給和大人一個外臣送禮本就古怪,正好這禮還‘治愈’了疾病。要說這裏面沒點彎彎繞繞的事,誰信啊。
既然是不便為人知曉的,他才不想聽。
知道太多的人可活不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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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淖這邊不尷不尬地說些閑話,氣氛平和。
距她們不遠處的帳篷裏,卻是劍拔弩張,眾人大氣不敢出。
“昔年準噶爾部噶爾丹自杭愛山過,撻伐漠北,我攜子上陣禦敵,六個兒子死得只剩個最小的巴依爾。他能活到今天,全仰賴他五個哥哥以命相護,說總要給多羅特部留個火種。”多羅特汗笑意發狠,神情陰鷙如惡鬼,恨聲施壓,“萬沒想到,我這丁點血脈沒絕在屍山血海裏,反倒廢在了和談前夕,悔不當初啊!皇上,若今日你不能給我兒一個滿意的交代,這和談不談也罷!”
多羅特汗耳邊恍惚還在縈繞巴依爾痛不欲生的哀嚎,他是進帳看過才知道,巴依爾雖僥幸留了一條命,實際上已經廢了。
不僅被崩掉牙,毀了容,還少了半邊右耳。
據大夫所言,遺症無窮。
往後不僅連話都說不囫圇,還會因缺了那半拉耳朵頭疼頻繁。
沒死,但生不如死。
皇帝幼年登基,除去三藩鰲拜之後,多少年沒被人這般明晃晃的威脅過,心底不悅,面上更淡,“據朕所知,今日之事乃巴依爾先挑的頭,致六公主墜馬斷腿。六公主一時氣憤才會沖動回擊,實乃無心之失。”
拿下多羅特部很重要,但沒重要到讓皇帝低頭賠好。
否則皇帝也不會那麽輕易放手和談,全權交給太子處置了。
“沖動?我看分明是早有預謀。”多羅特汗冷笑連連,話說得意味深長,“據我所知,六公主不通武藝,那她為何會隨身攜帶威力強大的三眼銃?還那麽碰巧傷了我多羅特部的小可汗,我的獨子。”
“火銃是我救人後,特地塞給公主的。”默立在旁的青年走出來,黑漆漆的眼瞳冰冷注視多羅特汗,裏面仿佛有兇戾流動,令端正英挺的五官憑添三分邪氣。
策棱沖皇帝施過一禮,坦然面對多羅特汗道,“火銃上有標識,大汗一驗便知我此言真假。”
帳內陷入詭異的靜默。
在所有人看來,那把火銃不管來歷如何,從它廢了巴依爾後,它明面上的主人只會是六公主。因為一旦旁人有一星半點的沾染,便意味著這場沖突可能從意外變成蓄謀,平添無數麻煩。
包括多羅特汗,他正是看清楚了這一點,才會上來便揪住火銃來源不放。
萬沒想到竟真的讓他捉出鬼了!
“你害我兒至此,竟還敢出來耀武揚威!”多羅特汗勃然大怒,拍案而起,“你究竟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