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5/12頁)
規定‘三丁抽一’去當喇|||嘛,喇嘛不能娶妻,亦不參加勞作。
朝廷為此特地從戰後不太充裕的國庫裏撥出了大筆銀錢進察哈爾修築寺廟,並設糧莊,供養喇|||嘛。
是以察哈爾部寺廟林立,喇|||嘛眾多。
用皇帝原話來說,佛教之興,使人遷善去惡,陰翊德化。
但此舉究竟是善是惡,是苦是甜,各自心中有數。
索統領視線落在那鍍金塔尖上,目色幽幽,“公主,今日除夕,不若我們去那小廟借宿一宿吧?”
“這就除夕了。”容淖挑眉,“我們後面的尾巴不知掃得幹凈不幹凈,新年大節的不去給人惹禍了吧。”
“不妨事的。”索統領看似勸說實則強硬做下決定,“屬下讓人前後都探過,未見可疑之人。再說兄弟們上路快一個多月了,人困馬乏,是該舒展歇歇,明日好精精神神的轉道護送公主入關去。”
最終一行人去了前面金光璀璨的小廟借宿。
奔逃月余,容淖很累,可她睡不著,自從發現進了察哈爾後,她腦子一刻也停不下思索。
寺廟寂然,只剩風雪敲窗,容淖卻從這份暌違已久的安寧中覺出風雨欲來的前兆。
索性起身離開廂房。
容淖漫無目的在檐下走著,能感覺到身後有視線一直追隨自己。
這一個多月,她對這種看似保護實則監視的目光太熟悉了。
不必回頭也知道是那個索統領。
不知不覺循著來時的記憶走到寺廟大殿。
裏面燈油滾炙,煌煌如日,卻只有一個矮小身影在佛前蒲團上跪著,面前攤著本書。
小沙畢似乎被容淖的腳步聲驚到,急慌慌回頭。
看清來人後才淺淺松了口氣,不太好意思地沖容淖笑,露出一口沒換齊的牙。
“這麽晚了還不回去休息?”容淖用蒙語輕聲問,宮裏的皇子公主皆能掌握多門語言,總被皇帝數落不務正業的九阿哥最擅此道,不僅掌握的語言種類最多,還會根據俄文與拉丁文創新滿文。
“嗯,我要背完經文才能睡。”小沙畢迷迷打了個哈欠,答得有些羞赧。
容淖了然,“被罰了?”
“沒有沒有!”小沙畢正色解釋,“是我想早日背下經文,早修來生。”
黃|||教能在蒙古迅速傳播,與它宣揚的宿命論不無關系。
——既視層層盤剝帶來的苦難為命運安排,反對抗爭,主張誠修來生。
如此愚民,王公貴族自然歡迎。
而普通牧民則因黃|||教亦主張貴族‘好生戒殺’,對平民仁慈,覺得看見了改天換地的希望,同樣對其推崇備至。
都認為自己是受益人,因此達成了微妙的平衡,任由黃|||教紮根生長。
沒料想會得到這樣的答案。
容淖呼吸一窒。
小孩兒的眼黝黑明亮,笑微微的寫滿對來世所有美好憧憬。
過了片刻,容淖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幹澀道,“天太冷了,早些回去休息,我走了。”
小沙畢貼心叮囑她回去時避著風雪。
容淖站在大殿門外陰影處,眼見是高聳璀璨的塔尖,耳邊聽著磕磕絆絆的誦經聲。
直到小腿冷得麻木了,才慢吞吞走回自己的廂房。
第二日,天色微明,容淖從混混沌沌中被人吵醒。
男人粗噶的聲音裏是壓抑不住的興奮。
容淖本是和衣而眠的,驚醒後立馬翻身坐起,把三眼銃帶上,謹慎把門打開一條縫觀察。
以索統領為首,一行九人直奔她所住的廂房。
容淖扣在門扉上的手握緊一瞬,在他們走近時,主動推開房門。
一股血腥氣撲面而來。
容淖面色微變,原本要說的話哽在喉嚨裏,死死盯著他們身上的血跡,以及手中鼓囊囊的包袱。
提包袱那幾人得了一筆意外之財格外興奮,一步一甩,弄得裏面金銀相擊作響。
“公主醒了。”索統以前所未有的隨意腔調沖容淖揚揚下顎,笑容意味深長,“正好咱們該上路了。”
容淖目色冰冷,“這是不打算藏了?”
“公主心中有數就好。”索統領拉長聲音,不以為意道,“聽說那多羅特部的小可汗整日人不人鬼不鬼的,這不腦子發昏犯下大錯,竟派刺客謀害公主,故意半追半放,欲逐公主入多羅特部自投羅網,好生折磨一番。”
“我們一幹兄弟俱是舍命護主,可惜天不垂憐,被追殺至察哈爾邊境時,不甚暴露身份。這地方的人身有反骨,又念舊仇,恨朝廷與皇族入骨,趁公主安置在一小廟中時,連夜血洗小廟,殺害了公主一行與廟中四十七名大小僧人,並以烈火焚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