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9/12頁)
容淖冷笑一聲,“當真?”
索統領保證,“不敢誆騙公主。”
“記住你的承諾。”
鬧鬧騰騰一番,等心事重重的眾人睡下時天已黑盡。
容淖歇在自己的馬車上,這架馬車不是華麗闊大的公主輿車,是當時索統領一行帶她佯裝逃命時隨便置辦的,空間狹小逼仄,唯獨暖衾軟枕還算安逸。
可再舒適的馬車連續待上一個多月也會如同牢獄。
容淖睡得渾身難受,心煩意亂睜開眼,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又病了,大抵是上次的風寒沒斷根。
她摸摸滾燙的額頭,並未聲張,撐著身子翻出兩粒藥丸咽下。
車內物什都是當時從輿車上搬下來的,一應俱全。
在藥性的作用下,她整個人變得昏昏沉沉,即將墜入夢鄉時,倏地聽見一聲尖哨劃破寂靜冬夜,緊接著是巡夜的人幾聲大吼,“夜襲,有人夜襲!”
營地裏頓時亂成一團,人吼馬嘶,兵戈交擊的鏘鏘聲聽得人頭皮發麻。
容淖勉強支起身,小心掀開車窗一角,打算依據形勢判斷自己是該繼續待在馬車裏,還是下車找地方躲起來。
“公主!”
形容滄桑的中年男人正趁亂悄悄往馬車靠,冷不丁捕捉到車窗內的小動作與少女沉靜的半邊面龐,急忙低喊一聲,表明身份,“公主,我們是打牲烏拉總管衙門的人,特地前來救駕。”
容淖透過窗縫,迷蒙雙眼有些不可思議地望著來人,緩緩吐出記憶裏那個已經褪色的稱呼,“章翼領?”
“有人摸去馬車邊了!”
不知是誰大吼一聲,章翼領根本沒來得及回應容淖半句,便被一把虎虎生風的大刀纏住。
他回身以長刀格擋,奮力砍退來人後,直接躍上馬車把容淖扯下來,拖著容淖猛沖十余步,將人托上馬背。
“公主,得罪了。”他粗喘一聲,翻身坐到容淖身後,調轉馬頭猛沖出交戰正酣的營地,路過傷亡慘重的同伴時,大呵一聲,“走!”
他的同伴們似乎完全不是索統領等人的對手,聞言紛紛找準機會脫身。
容淖在馬背上顛得七暈八素,高熱再加上風寒藥的功效,馬兒沒跑出幾步,她整個人便意識不清地歪過去。
右手卻一刻也未從三眼銃上移開。
她本能防備這群突然冒出來的人。
哪怕章翼領事先已表明了身份,可她不會輕信。
打牲烏拉總管衙門的人早該回東北了才對,無緣無故的為何會出現在數百裏之外的察哈爾附近,又恰好救駕。
索統領那群人對她而言也十分危險,這群人同樣不簡單。
“人在前面,快追!”
索統領等人見容淖被人劫走,不再戀戰,二話沒說直接上馬攔截。
能被儲君選中做臟活的人,旁的不論,身手是個頂個的好。
哪怕剛遭遇過一場夜襲,他們依舊以最快速度整合隊伍,窮追不舍。
容淖被帶在馬上跑了小半夜,身下馬兒負重踏雪行進累得直哈氣。
後面不時傳來殞命前的絕望淒嚎。
大抵是章翼領押後的同伴被索統領等人追上,不敵受戮。
容淖被連聲哀嚎驚得稍微清醒了幾分,半夢半醒啞著嗓子問,“不救他們嗎?”
先前章翼領帶她沖出來時,擊退沿途阻礙的招式迅猛,料想身手應該不弱。
章翼領默然一瞬,“救不了。”
男人聲音被颯颯雪風撕得破碎,仿若從天邊傳來,“此行的兄弟都是自願來救駕的,早把生死置之度外。”
容淖恍然間覺得自己聽岔了。
“打牲烏拉總管衙門的人為何在此處?”容淖沒有精力兜圈子,有氣無力問得直白。
章翼領後知後覺品出了容淖的不信任,余光掃見容淖一直藏在袖中的右手,強忍悲痛盡量詳細講述以打消她的懷疑,免得一不留神捱她出其不意的冷槍,那才是真冤枉。
“三月萬壽節打牲衙門要往宮中進貢一批玉帶海雕,打牲丁在黑龍江和吉林沒抓夠數。總管大人遂命屬下把貢品送去禦營後,順路西行,帶人往漠北與漠西交界的山脈去一趟捉幾只品相好的回去,玉帶海雕愛在那邊繁殖,黑龍江過夏。”
“吾等返程路上途徑察哈爾,正好撞見有人焚毀廟宇。”章翼領道,“屬下以為是賊人作亂,欲讓手下去稟報當地理事劄薩克,卻意外在人群中認出了公主……”
事情突然變得復雜起來。
本該待在富貴窩裏打滾兒的高貴公主莫名出現在察哈爾邊境,還與一群殺人放火,看起來同亡命之徒沒兩樣的人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