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8/12頁)
事情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絕非他一個小小侍衛能夠掌控。
身在塞外,他不僅暫時無法請示主子示下,還受制於人。
他拿不了主意,也不敢拿主意。
索性讓別人來做決定。
容淖定定看他兩眼,慢條斯理掏出三眼銃,在眾目睽睽下以厚重金屬手柄砸他臉上。
她動作不疾不徐,並不顯得多粗魯,卻是用了十足狠勁,幾乎立時,那張左臉比右臉腫了一圈兒。
索統領能屈能伸,眉頭都沒皺一下,依舊維持謙卑告求的姿勢。
倒是他手下幾人神色莫名,有人還哀哀低喊兩聲“頭兒”,想沖上來,被他擺手制止。
容淖掏出帕子,無視屋內詭異壓抑的氣氛,細致擦拭三眼銃手柄,直到她覺得差不多了,方昂著下巴睥睨開口,“送我回京,我與太子的事,我只同他說。”
索統領低眉順眼應喏。
確實得主子們自己解決。
包括那幾封信。
這世上,唯有六公主自己活著去要回那幾封信,方不至於引出風浪。
得到索統領的應承,容淖冷著臉進去收拾自己的行李。背過人後,她悄無聲息舒了口氣。
她若當真身死,皇帝豈會不知她命喪何人之手。
換句話說,皇帝若真想給她討公道,無須任何證據。
而太子那裏,他都敢妄起兵戈殘害兄長了,再殺她一個小小公主不過添頭。
她故意留下那麽多把柄,從一開始便只為了在關鍵時刻轄制這群亡命之徒,為自己爭取喘息甚至反殺的機會。
也只有不明宮中風雲變幻他們,才會被她暫時唬住。
在入關之前,他們之間該有個了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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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再次冒雪上路,往張家口入關。
不同的是,這次容淖坐在馬車內氣定神閑,換外面的人寢食難安了。
索統領是個識趣人,會看碟下菜。
他知道現在惹不起容淖,便牢牢壓住一幹心思各異的手下,唯恐他們哪裏冒頭憑生事端。
可男人在面對一個緊扼自己喉管卻手無縛雞之力的漂亮姑娘時,起先或許會畏懼一時,絕對不會龜縮一世。
特別是這一群頂風冒雪趕路辛苦多日的男人,本以為能靠這一趟賺得荷包滿當,結果事與願違,錢沒到手,命也可能難保。
心中躁意攀至頂峰。
休憩時間,他們憂心忡忡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無心之言與刻意拱火交雜。總之,每一句都可能滋長獸性與惡意。
這一日夜間紮營,眾人生火造飯時,容淖獨自倚在車中發呆。
車門突然被人敲響。
容淖以為是索統領來給她送飯,開了門閂。
映入眼簾的卻是年輕男子還算出挑的一張臉,面龐須髯修得幹凈利落,半點不像奔波勞累多日的粗糙模樣。
年輕男子捧著一盤滋滋冒油的烤肉不請自入,壯實的身形突兀塞進狹小的馬車中,有些壓人。
容淖眼皮一跳,明白這是一種試探。
“公主,我來給您送飯。”男子笑得眼眉璨然,仿若鄰家少年,“從牧民手裏買來的新鮮羊肉,您看看可合胃口。”
容淖慢吞吞握起那把用來分肉的小刀,指著烤肉邊角,皺眉問,“臟的東西也呈上來?”
年輕男子聞言眸中暗光一閃,立刻低頭湊近些去。
容淖趁機發難,手中小刀毫不留情刺入那人頰肉。
“嗷——”一聲哀嚎響徹營地,把原本豎著耳朵聽車內動靜的眾人嚇了一大跳,飛速聚去車旁。
容淖正拔刀扔出車外,殷紅鮮血濺了她滿手滿臉。
“你們是什麽東西,我看都懶得看。”容淖站在車轅上居高臨下地挨個打量過那幾張驚怒交加的臉,笑意未達眼底,“偏你們要爭著來我眼前露臉,也不是不行。”
人群中的索統領呼吸一窒。
摸著還未完全消腫的左臉,心中悔意翻湧。
他不該因為那一點私心放任手下兄弟動這個歪腦筋的。
眼前這個不是能隨意能用貞潔拿捏短處的普通的姑娘。
莫說她沒中‘美男計’,她就算中了,那又如何。
皇帝的女兒不愁嫁。
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從前這位公主根本不在意他們這些阿貓阿狗,若就此讓她記恨上了,以這位的心思手段,回到京中就算肯太子饒他們,這位也不會輕易放過。
得不償失啊。
“公主,是卑職手底下的人昏了頭。”索統領硬著頭皮上前,蒲扇大掌扇開那捂著臉哀嚎不止的男人,討好道,“這一路上盡顧著趕路了,一個個累的眼睛發直莽撞得很。實是委屈公主隨吾等粗人受奔波之苦了,公主有何要求可以提,吾等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只要公主能消氣,莫跟吾等不分四六的愚人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