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二)(第4/8頁)

提及往事,馬燕邊說邊哭,王素芳也忍不住悲從中來,上前抱住了馬燕:“孩子,你別說了,媽的心都碎了!”

原本,父女倆言辭激烈,王素芳幾乎插不上嘴,偶爾說一兩句勸和,也被他們父女倆的聲音淹沒。只是,當馬燕溯及過往,王素芳難以釋懷,那艱難的時光,是淚水洗刷過的。

望著妻女失聲痛哭,馬魁轉身進了裏屋,他眼中有淚,卻沒有流下來。這十年,馬魁曾經一度以為,他的眼中不會再有淚水了;這十年,每一次稍稍碰觸,都紮了心腸。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像是暫時關閉了悲傷。

夜半,大風刮過,電閃雷鳴,大雨傾盆而下。豆大的雨珠敲打著窗子,整座屋子都像是在瑟瑟發抖。馬魁家的窗戶被風吹開了,大雨被吹進屋裏。馬魁爬上炕,關緊窗戶,雨水從棚頂滴落下來。王素芳拿著兩個罐頭瓶子,把瓶子放在地上接雨水。“燕子那屋咋樣了?”馬魁問道。“還行,一個盆夠了。”“這一下雨就漏,也不是個事兒,等我跟領導說一聲,看能不能換個地兒住。”

王素芳說,也不是天天下雨,將就住吧。馬魁剛回來,就跟領導要這要那的,傳出去影響不好。馬魁理直氣壯,他也不是戴罪回來的,怕什麽。王素芳不想惹事,讓馬魁聽她的,別去招惹閑話。馬魁感嘆說,下輩子千萬別跟他過了,遭老罪了。王素芳問馬魁,那她這輩子遭的罪,找誰算賬去?

第二天,雨後天晴。汪永革在院子裏晾曬衣服,正好姚玉玲看見,忙上前說:“汪叔,這是要晾衣服啊,我幫您。”“不用不用,我自己來。”“都碰上了,怎麽也得伸把手。”姚玉玲說著,就上手了,隔了一會兒,她又說:“汪叔,這件衣服沒洗幹凈。”“等我再搓搓。”

有這樣表現的機會,姚玉玲怎會錯過。她說,正好她也有衣服要洗,不如拿去一起洗了。不等汪永革說啥,姚玉玲拿起那件沒洗幹凈的衣服就走。對於姚玉玲這種熱情,汪永革頗感詫異。

馬燕背著書包來到鐵路工人大院,姚玉玲正站在公用水池子旁洗著衣服,她一看到馬燕,嗓子拿捏得有點尖:“哎,你是賣鹹菜的那個馬燕吧?”

馬燕沒有理會姚玉玲的陰陽怪氣,而是大聲喊汪新。姚玉玲尖著聲說:“他沒在家,你找他啥事,我幫著轉達吧!”馬燕不接姚玉玲那茬,接著喊汪新,汪永革從屋裏出來,告訴說:“汪新那小子還沒回來,燕兒,進屋嘮!”

馬燕正準備進屋,就看到了汪新,只是姚玉玲比她更快一步,湊到汪新面前說:“汪新,有人找你。”汪新對姚玉玲點了點頭,看向馬燕問:“你咋來了?”“找你有事。”“那進屋說。”

汪新招呼馬燕進屋,馬燕暗暗給了姚玉玲一個眼刀子。進屋後,馬燕從書包裏掏出數學練習題冊,說有幾道題要請教汪新。汪永革端著一盤西瓜走了過來,讓馬燕先吃西瓜再學習。馬燕笑著拿起西瓜吃,讓汪新也吃瓜。汪永革看了看兩人,轉身回了自己屋。

房間裏有點悶,汪新提議去大院裏解題。於是,馬燕啃著西瓜,端著西瓜盤,汪新拿著文具夾著練習冊,來到院子裏,坐在小馬紮上看書解題。姚玉玲洗著衣服,不時地望向汪新與馬燕,他倆小動作不斷,嬉戲玩笑聲讓她心裏酸水

直冒。

汪新一看那道數學題,頭當時就大了,他根本就不會。馬燕鼓勵說,上學那會兒汪新數學可比她強,琢磨琢磨說不定就弄明白了。汪新發狠了,今天他非得把這道題解出來不可。汪新皺著眉頭,在紙上演算。馬燕托著腮在一旁看,還不忘瞥一眼姚玉玲。

姚玉玲突然大聲喊:“汪新,你有沒有衣服要洗,我一水洗了得了。”汪新擺擺手說:“我今天剛換的衣服,幹凈著呢!”“別客氣,順手的事。”姚玉玲熱情過了頭,整得汪新有些不知所措,他尷尬地沖馬燕笑了笑,馬燕哼了一聲:“還有人給你洗衣服,人緣不錯!”“那是,走到哪兒都是個亮堂人兒。”

姚玉玲的這一嗓子,把牛大力從家裏喊了出來,他走到姚玉玲跟前說:“我正好有件衣服要洗,要不你給我洗了得了。”“拉倒吧!你那衣服要是放進盆裏,把水染得跟墨汁一樣,別的衣服還不如不洗。”“誰說的,不信你洗洗。”“晚了,洗完了。”姚玉玲說著,端起洗衣盆就走了。牛大力訕訕一笑,望著姚玉玲的背影,半天才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