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驚蟄(四)(第7/9頁)

細柳雙手抱臂:“怎麽?陳宗賢告訴你,紫鱗山給你下了追殺令?驚蟄,你是三年沒有出門嗎?紫鱗山有任何人碰你一根毫毛嗎?”

“恩公不許我出門,但是我……”

他說著,忽然頓住。

細柳審視他,隨即移開視線:“看來你也不是蠢得無可救藥,在陳宗賢身邊三年,心裏到底還是起了疑。”

如今的驚蟄已經十六七歲了,他長高了,五官也長開了,比從前少了很多稚氣,他沒接這話,眨眼的功夫,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皺眉朝她走近幾步:“等等……細柳,你不是失憶了嗎?你為什麽會認得我?你……什麽都記得是不是?你騙人……”

他伸手要抓細柳的手臂,細柳往後退了一步:“騙你怎麽了?”

“你果然沒有失憶!”

驚蟄激動起來。

這時,隔門外頭忽然有了動靜,驚蟄一下警惕地回頭,卻見一個白胡子老頭推開門歪頭往裏望了望。

“這些差役怎麽回事?誰紮的他們屁股?”

外頭還有一道粗聲粗氣的聲音。

“是驚蟄,”另外一道年輕的女聲響起,很快隔門外又有一個年輕姑娘的腦袋探進來,她一眼就看見了屋中的少年,“阿叔,真的是驚蟄!”

很快,烏布舜與舒敖、雪花三人進了門,將隔門合上。

“細柳,沒事吧?”

烏布舜看了驚蟄一眼,問細柳道。

畢竟驚蟄是刺殺過玉海棠的,如今還是紫鱗山的叛徒,他今夜卻忽然出現在這裏。

細柳搖頭:“沒事。”

驚蟄顧不上其他,看著他們三人:“你們都知道她沒有失憶嗎?”

“知道,但我和阿叔也是這幾天才知道的,”雪花走到他面前去,打量他這副偷偷摸摸的打扮,“大醫最先知道。”

“你們都知道,”驚蟄轉過頭,看見烏布舜走到棺木旁,從布兜裏掏出來個瓷瓶,從中倒出一粒藥,“那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大醫捏著藥的手一頓,他看著棺木中臉色慘白,骨相秀整的年輕公子,那邊雪花看了看細柳:“你應該不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烏布舜欲言又止:“那個,等等,你們等一等……”

可少年少女吵吵鬧鬧的,沒人聽見烏布舜說什麽,他也找不到插句嘴的氣口,只得嘆了口氣,將解藥給棺木中的陸雨梧服下。

驚蟄因為那點微妙不爽而緊蹙的眉頭瞬間松開了許多,只是看向細柳,表情又有些古怪了起來:“不是,你為什麽不告訴他?”

細柳卻並不說話,只是盯著他,驚蟄忽然感覺到有什麽涼涼的東西爬上他的頸項,他低眼一看,是一條碧綠的小蛇,他臉色一變:“雪花!”

雪花笑眯眯地看著他。

“驚蟄,你如果還是要回去,我不攔你。”

細柳看著這少年被蛇纏住脖頸,一副動也不敢動的樣子:“但你見了費聰,應該知道怎麽說,這條蛇會陪著你。”

雪花還有點不太放心,將自己身上的布囊解下來塞到他手裏:“這是它的飯,你記得要好好喂它,不要讓它餓肚子,也不要傷害它,不然我就放蟲子咬你。”

驚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他咬牙切齒:“你記得我送過你我最好的毒藥嗎?”

“我也送過你我最喜歡的蟲子啊。”

雪花想起來這件事,歪頭問他:“它們好嗎?”

驚蟄忽然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幹巴巴道:“破蟲子一點都不好養,都被我給養死了。”

“是你太笨了!”

雪花不高興地說道。

半夜被紮了屁股的幾個差役猛然醒來,第一反應都是先摸屁股,摸到一手血,登時都嚇得跳起來,幾人忙推門,棺木停在裏面,但從這個角度看不見棺木裏的屍首,他們還沒走近,便聽一道冰冷的聲音:“你們做什麽?”

差役們連忙回頭,見是那陸青山,便連忙上前七嘴八舌道:“昨晚有刺客!”

“刺客還傷人了!”

陸青山神色一凜,立即往停棺的房中奔去,差役們看見他往棺木中望了一眼,像是松了一口氣,接著他看了過來,道:“你們守不了這裏也不必再守了,我們自己人來守!”

差役們捂著屁股垂頭喪氣地出去了,陸青山看著他們的背影,隨後便招來幾名侍者吩咐了一番,又施展輕功飛快離去。

宵禁未除,城內安靜極了,偶爾有幾聲狗吠雞叫的,僻靜深巷裏隱約可聞。

烏布舜讓舒敖將陸雨梧放到竹床上,又拿過來被子給他蓋上,舒敖臨著燈火,低頭發現他頸項間沾著一層淡薄的水霧。

再看他的臉也是濕潤的。

“大醫,他這是怎麽了?”舒敖大驚失色。

“我剛剛給他吃的解藥,是在化去他體內的寒氣,”烏布舜拿來幹凈的帕子,給陸雨梧擦了擦身上的水氣,“再有一個時辰,他應該就可以醒過來了。”